几个问题问下来聂三婶差点招架不住,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了。
&ldo;三十多,姓陈,属虎的,前头的媳妇是病死的,我那老姐妹跟他家沾了点亲,这话也是随意聊上的,陈家让我回来说合,他们表了态,只要佳慧同意,愿意出一百块钱的彩礼。&rdo;
陈桂香看三婶眉开眼笑的样子,知道这陈家肯定许了笔不小的谢媒钱,否则以三婶的性子,是不大可能专门过来说媒的。
她心里盘算了一下,属虎,今年三十七,比佳慧大了一轮不止。
当然,年龄什么的不是硬性的条件,要是真好,大点也无妨,不过这事不能轻易给出答复,还是得仔细访访。
&ldo;他三婶,佳慧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一时半会我也给不了答复,要不今天你先回去,等我跟佳慧提提再说。&rdo;
董三婶也没指望今天来就能成,她把碗里的红糖茶喝了,擦了擦嘴起身,&ldo;行,那我就等你的消息。&rdo;
等大儿媳妇从地里回来,陈桂香私下跟她说了这事,之所以跟周银娣说,因为周银娣的二弟在镇上工作,是供销社的会计,供销社就在粮站前头,打听起陈家来方便些。
&ldo;妈,我知道了,我明天赶早就回去一趟。&rdo;
周银娣听了婆婆说的事立刻应下,她对陈佳慧这个小姑子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也盼着她能找个合心顺意的丈夫,下辈子好好疼她,别再受苦受累了。
陈桂香点头,又交代了句说,&ldo;你回去也别空手,把家里攒的那十来个鸡蛋带回去。&rdo;
周银娣赶忙摇头,&ldo;妈,不用,鸡蛋留着家里吃,我回去顺路经过镇上,给家里外甥称点零嘴就行了。&rdo;
例如饼干水果糖之类的,带回去又体面又实在,价格也不贵。
陈桂香拍了拍她的胳膊,明显不同意儿媳的话。
&ldo;让你带上就带上,你买是你买,咱家的是咱家的。&rdo;
第二天一早,陈桂香送走儿媳周银娣后进了闺女的房间,看到董佳慧正在一针一线的缝衣服。
前天有人送了块布来,让佳慧给她做身衣裳,就是现在流行的列宁装,酬劳是两斤大米,三斤红薯。
红薯不稀罕,大米可是稀罕的很,两斤大米够全家吃一顿白米饭了。
&ldo;可惜咱家没有缝纫机,用缝纫机做起来快。&rdo;
几个儿媳结婚结的早,那时候家家户户条件困难,没有闲钱置办这值钱的东西,再说,缝纫机不光要钱买,还要用工业票,不是一般农户能置办的起的。
&ldo;没事,反正我现在也不干别的,缝几间衣服而已,不是什么大事。&rdo;
董佳慧的性子不是个爱占便宜的,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回娘家的弃妇,不事生产也不好意思吃白食。
这个时代的农村讲究的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别说什么她也是董家的女儿,可在旁人眼里,她现在这个身份这个情况确实是遭人诟病的。
自己的牙齿有时还会咬到舌头,父母哥哥不在乎,几个嫂子会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她能尽力为家里做点贡献,吃饭的时候也吃的理直气壮一些。
陈桂香坐下摸了摸闺女的头发,董佳慧的想法她这个当妈的多少能理解,如果不是考虑到别人的眼光,她乐意把闺女留在身边一辈子。
可她跟丈夫总有一天会老去,总不能让闺女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还是要给她找个好人家才行。
&ldo;东林,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走十来年的努力就白费了,我跟你透露一句,这次你很有机会往上升,再升一级你就是营长了,你现在退伍可以说是功亏一篑。&rdo;
现在军人多吃香,连主席都说不爱红妆爱武装,像他们这样从农村出来的娃子,一步步走到今天极不容易,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受了多少伤!
赵东林默默抽着根烟,他高大魁梧,国字脸,眉眼坚毅果敢,是个英气逼人的汉子。
&ldo;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就这样吧,人生总要有舍才有得,家里出了些事,加上我的腿之前受了伤,就是留下也不一定能走多远。&rdo;
他跟汪梅离婚的事在部队里谁也没说,除了觉得有些丢人外,也不愿意战友们担心。
&ldo;哎,我只是可惜,咱们这么多年的战友了,真的分开很舍不得啊。&rdo;
赵东林在夜幕中吐出了一口烟圈,他扯了扯嘴角,弹了下烟灰,叼着烟看向远处的夜空,繁星满天,如同他心中的万千愁绪一样,数也数不清。
几个月前他接到汪梅的信,对这个妻子,他是喜爱并敬重的,喜爱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敬重也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
那年回家探亲,就这么遇上了下乡插队的汪梅,她吃力地背着一袋麦子,走走停停,汗流浃背,他走过去帮她扛起了那袋麦子,送到村里碾米厂加工。
&ldo;谢谢你,你是军人吗?你叫什么名字啊?&rdo;
她笑容明艳,侧着头看他,眼睛亮闪闪带着盈盈笑意笑意,在他心里投下了一丝涟漪。
怎么在一起的他已经不记得了,那年春节他就跟汪梅结了婚,隔年就有了儿子黑蛋。
这几年他们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也超不过两个月,汪梅在信里说,她不想再过这种守寡的日子,也不想在过这么贫穷的生活,她渴望离开农村,渴望离开他离开赵家开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