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虚竹似笑非笑道:“不必看我,我只是来这里作客的,你走不走,主人留不留你,都跟我毫无相干。”
包小靓既已知道段誉的身分,暗中就一直在注意虚竹,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竟能与大理皇帝平起平坐。虽然他谈不上英俊潇洒,甚至相貌实在不敢恭维,却是衣着华丽,尚有四个面貌酷似,婀娜多姿的少女恭立身后,显然大有来厉。
这时一听他表明置身事外,包小靓顿觉心头一宽,天真地笑道:“这才上路咧!是非只为强出头,何必管人家的闲事呢?各位伯伯、叔叔、大哥、大姐,再见啦!”
华赫艮见她转身要走,又待拦阻,却被段誉以眼色制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姑娘,大摇大摆的走出厅外。
虚竹一施眼色,四剑婢会意,立即悄然跟了出去。
段誉一整衣冠,归座笑问道:“二哥是不是认为,我不该轻易放她走?”
虚竹笑道:“这小姑娘是个古灵精怪,刁钻得很咧!强留下她也问不出所以然,倒不如由她们暗中跟去察看,或能查出她的来龙去脉。”
段誉微微点了下头,又问道:“二哥对这小姑娘的来厉,好像很感到兴趣?”
虚竹道:“三弟,听说你尚不会武功之前,就已学会了‘凌波微步’,对吗?”
等段誉微微点了下头,他始接下去说道:“说来咱们都是偶得奇缘,才获得一身绝世武功的。当初我在少林寺,只不过是个‘虚’字辈的小和尚,那会想到误打误撞,破了苏星河的‘珍珑’,因而得见无崖子老前辈,被他老人家不由分说,强将‘逍遥派’神功的七十年修为,尽数注人我体内。
“后来又遇上灵鹫宫的天山童姥,那时她正值三十年一次的‘返老还童’之期,看上去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当时我也不知她是谁,只为不忍看她被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那帮人,用酷刑逼得死去活来,无意中救了她,结果由她将毕生所学倾襄相授……”
段誉、华赫艮和范骅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虚竹为何突然述说起他—身武功的来源了。
虚竹似已察觉出他们心中的疑惑,笑了笑道:“我说这些,似与刚才走的那小姑娘,风马牛不相干。但无崖子老前辈、天山重姥,以及西复国的皇太后李秋水,三人乃师出同门。无崖子他老人家在情势所逼下,别无选择,逆运‘北冥神功’,将毕生功力修为,尽数注人了我体内,使我陡然之间,获得他七十年的绝世功力,而他自己却已虚脱,不久便告死亡,他老人家在临终之前,交了一幅女子的画像给我……三弟,那幅画像你也见过啊!”
段誉点了下头道:“那幅画像中的女子酷似语嫣,当时确曾使我好生纳闷,只是不便动问……”
虚竹笑道:“不瞒三弟说,当时我也以为,那幅画像中的女子,就是在场的三弟妹。
直到李秋水老前辈说明一切,我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交给我那幅画像,要我持往无量山中按画中所绘景物,找到他老人家所藏武学典籍的所在,求那画中女子,将‘逍遥派’的武功传授。
“他老人家所指的女子,便是后来的西夏皇太后李秋水,而李秋水老前辈在临死前,见了那幅画像,却认出画的并不是她,竟是她的小妹!”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据她老人家告诉我,曾与师父在无量山剑湖畔的石洞中,度过一段神仙眷侣般的快活时光,并且生下个可爱的女儿,后来嫁在苏州王家……”
段誉突然惊诧道:“他们两位老人家的女儿,就是语嫣之母王夫人?”
虚竹把头一点道:“正是。这事本来我早想告诉三弟的,只是那时正值多事之秋,大家整日疲于奔命,一忙就把这事给忘了。直到方才,见那姓包的小姑娘,居然也会‘凌波微步,我才想起来。”
“这‘凌波微步’乃是‘逍遥派’武功中的一种,三弟妹之母,既是李秋水老前辈的女儿,三弟会这种绝世奥妙的步法,自是意料中事喽!”
段誉强自一笑道:“不瞒二哥说,我那‘凌彼微步’,正是因祸得福,失足跌落无量山中的绝崖,从一处石洞中,无意间发现一卷画帛得来……”
虚竹不由地惊叹道:“想不到,想不到。我虽有师父的画卷,且指点我去无量山寻找。竟踏破铁鞋无觅处,却教三弟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真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哈哈……”
段誉也笑道:“如此说来,咱们的某些武功,倒是与‘逍遥派’渊源极深,可说是同出一脉啊!”虚竹又微微点了下头,说道:“所以我不便留离那小姑娘,惟恐她真跟三弟妹家中的人,有着什么特殊关系,不看金面看佛面,冲着三弟妹,也得放她一马啊!”
段誉这才恍然大悟,虚竹说了半天,原来是有这一层顾忌。
当下略一沉吟道:“那小姑娘自称叫包小靓,未必是真名实性。但她说来自姑苏城外燕子坞,日音倒极相似,如果她说的是实话,燕子坞正是慕容世家世居之处,而王夫人又是慕容复的舅母,莫非她真跟这两家有什么渊源?”
虚竹不敢推下断语,耸耸肩道:“这就很难说了,不过,我想三弟妹或许知道吧!”
段誉被他一语提醒,不禁把大腿用力一拍,叫道:“对!语嫣很可能知道,我这就回宫去问她。”随即起身,交代华游艮为虚竹设宴洗尘,又告了个假,便匆匆离开镇南王府,由范骅率官兵护驾回宫。
第六章 鬼灵精惹火烧身
寝宫内灯火辉煌,御膳厅里的餐桌上,摆着几样精致可口的菜肴早已凉了。
王语嫣双眉紧皱,满脸愁容,她默默坐在桌前,一手托着香腮,一手以象牙筷沾了杯中酒汁,在桌面上不断地胡乱画着。虽不知她画的是什么,却可看出她的焦灼和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