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违心应付他后,凌玉好似在一瞬间清闲下来,每日不过在太液池乘舟赏菊,蓬莱岛品茗酿酒,面上忙的不亦乐乎,心里却焦急的等着姑姑的回信。
可一连多日了无音讯。
那盒送出的月饼似乎是石沉大海了,朝中局势也在悄无声息下发生了变化,只有她,住在金玉殿,犹如茫茫海洋中的一座孤岛,与世隔绝,无人打扰。
流云仍是每日跟着她,密切监视。
她其实心中一直觉得小公主可怜,像一只被斩断了翅膀的精美蝴蝶,收藏在透明的琉璃盒中,永失自由。
正胡思乱想着,念春掀开帘子走进来:“殿下,大长公主派人送来了菊花酥。”
中秋既过,重阳将至,每年这时候,膳司房总会备些菊花酥、菊花酒以及螃蟹一类的小食,供各宫的主子们享用。
随后一队宫婢被念春领了进来,领头的婢子一张圆圆的脸,笑的和气一团,她亲自将食盒奉上桌案,打开盒子将那牒精巧的菊花酥呈上:“奴婢是大长公主府的婢女,特奉大长公主之命,给您来送些点心。”
“这是采用今晨带着朝露的新鲜绿云菊做出的酥酪,公主可要尝尝?”她一边说着,一边以银筷夹起一块,递过去。
宫人奉命给贵人送糕点,哪有叫人现场品尝的道理?
流云皱了皱眉,下意识便要出言。
凌玉却心有所感,她抬眼与宫婢眸光碰撞。
这婢女不卑不亢的直面她的目光,颇为热切殷盼。
凌玉心口一紧,自宫婢手中接过银筷,将对方夹过的糕点夹起,轻轻放入口中。
贝齿轻咬,菊花的清甜香气四散在口中,然后,她咬到了一张潮湿又硬挺的笺纸。
霎时,凌玉心口极速加快跳动,犹如擂鼓。
“殿下可喜欢。”宫婢诚恳至极的询问。
当着流云的面,她自然要克制内心的激动,佯装若无其事,轻笑着,点了点头。
宫婢报以一笑:“那奴婢这便退下了。”
流云出去送客了,凌玉遣走了所有宫人,这才匆匆将口中的笺纸吐出。
是姑姑的来信,不过寥寥几个字,只是言明,明晚会派人前来接应,送她出宫。
明日?
她不知为何会选作明日,更不知方才的宫婢是否可靠,这封密信是真又是假,或许,这极有可能是皇兄疑心下的试探……
前方道路黑漆漆一片,是留是赌,是当机立断还是三思后行……可,她好似也没有什么可以退缩的后路了。
为着心中迟疑翻滚的不安,整整一日凌玉都魂不守舍,她窝在软榻中,瞧着窗外染上金黄的枝叶,行思坐想,枯坐至天际渐暗。
到了晚膳的时辰,念春来询问是否传菜,可她偏偏没有胃口,叹息了声,人仍一动不动。
忽而,身后响起宫人恭敬的行礼声,那沉稳的脚步声,凌玉再熟悉不过,她身子下意识一颤,颇有些紧张的看向流云。
难道说,是流云察觉到什么了?不然,原本该去大慈恩寺纳征请期、占卜吉凶的皇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金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