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昇并未多言,从撑伞手下那接过笔,在账册空页上一一记录下来,这一幕,也让留下一众人悬着的心稍放下。
“森下君,离开那几位,确实没有瞒吗?”记完,目光投向森下,平淡问起。
“我所知的,私下转卖确实是没有,都入了公账,不过抽水是都拿,您知道的,这个都要拿……”
孙继昇微微点头,没在此事上纠缠,转问道:“那些钱,有办法补上吗?拿了多少,补多少就行。”
“…这…”森下低下了头,答案很明显,那么多钱在手上,怎么可能不动心?
“已经猜到了,毕竟一个个,小汽车都开起来了,不要求你们全部补齐,但必须尽全力补上。放心!最后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亏待你们的。
但你们要记住,为上面办事,给你们的,那才是你们该拿的,不愿也要拿,不给你们的,不管什么原因,碰了就是错!”
“…哈依…”几人赶忙毕恭毕敬应下,孙继昇也只是微微颔首,不过多言语。
“公私账的钱在哪里?可别跟我说,你们将它带回此地或存入了银行,若如此,那你们便真的是愚不可及!”
森下没敢隐瞒,道:“都是各自保管,分开存放,别人我不清楚,我的是均分成三份存放。
担心被人察觉,我们是不敢让钱与这里发生过多交集的,银行那边存入容易提取难,尤其是大额资金,担心出问题,分成小笔存入又太麻烦,所以……”
孙继昇颔首,继续道:“是在你住宅周围,用假身份,租取的四间住宅的其中三间?”
森下擦了擦额上冷汗,赶忙回道:“是的,在其中无人居住的三间房中,剩下一间……”
孙继昇没有多问,示意他去准备后,转头看向余下几人,其中有两个,听着孙继昇对森下的一系列发问,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很顺利,虽然不能保证交代东西的准确,但孙继昇一直保持一副古井无波的摸样,对于得到的结果不置可否。
问话过程,还避开旁人,加上一些仅当事人可见的,眼神或举止暗示,哪怕真有隐瞒,其心中也必然忐忑不按,不必担心徒增怀疑。
问话完毕,之前那些人,也已将事宜安排妥当,也一并询问后,孙继昇才走向汽车,轻轻敲响车窗玻璃,不过这次敲的是前车。
林默下车,身上同样是一件雨衣,只是衣帽后翻,头上戴了顶宽檐礼帽,但那锐利的眸光扫过,众人都不自觉低下头颅。
环视一圈,冲着孙继昇微微点头后,林默从陈永亮手中接过了雨伞,带着身后,一同下车的人,走到中车一侧。
林默恭恭敬敬打开车门,将车内那位装束考究的男子迎下了车,亲自撑伞走向众人,男子微微点点头,淋着雨的一众人,便立马弯下了腰。
男子没有过多言语,径直走向道侧银库,林默撑伞的手,始终稳稳将伞撑在男子头上,身后一众人等,亦步亦趋跟随,像极了什么大领导前来视察。
“…当…”男子拿起架子上一块巴掌大的银砖,与边上的另一块轻轻一敲,微微颔首,在银库内大概转了一圈,这才出了银库去了第二间。
银子,银子,还是银子!男子心里自不可能毫无波澜,但好在他走在首位,稍有些许情绪波动,别人也看不见。
不过他还竭力控制着情绪,哪怕只是板着张脸,但有那张脸,便也足够了!
各个银库内,都存放着大量白银,虽不至于满满当当,但也绝非什么小数目。
存银以各式规格银砖为主,小的半掌大,大的小腿高,当然,也有少量中国旧式的元宝与成封成封的银元。
看了圈,手拿账本的孙继昇,凑到了男子身侧,低语了会儿,男子脸色发黑,冷冷扫视众人一圈。
“…全力配合…”纷纷低下头、躬下腰的一众人等,好一阵后,才听到一声沉沉的回应。
接着便是一阵稳稳的脚步,再抬头,人已经回到车上,只剩那打伞人,戴上雨衣连帽,带着一众同样装束的手下,守在那银库门侧,光线微弱的阴暗处。
“立即组织人手,将存银清点装箱,并做好装运离开的准备。”孙继昇缓步走到众人身前,安排起来。
众人不敢迟疑,相互看了看,很快便有几人站了出来,主动前去组织。
很快,弄堂里便喧闹起来,但很快又平歇下去,因为那昏暗处投来的目光,让这些惶恐不安的人,心像是被狠狠攥住。
可能是一系列行事举措,让森下安心不少,在他人鼓动撺掇下,这家伙壮着胆子,凑到了孙继昇身旁。
“…经理…这些白银,不知将运往何处?”森下稍显忐忑的开了口,面露讨好恭顺之色。
孙继昇扫了一眼,淡淡道:“东西着实不少,手上的卡车有限,至少十数趟才能运走,就算找来足够卡车,动静也太大,此事还是尽量不要让人察觉为上。
肯定是不能直接运回去的,会先运往城外,你们中转的仓库,在那里另有安排,会有人来接手,至于剩下的,那就不是你们应该打听的。”
“…哈依…”尽管被警告,森下依然面露喜色,在他看来,能解释说明这么多,那便是大大的好消息啊!
回去与忐忑观望,正焦急等待的一众人一讲,心下顿安不少,也纷纷动了起来,虽然还轮不到他们忙活,但总不能在这傻站着?
很快,此地所用的一辆曼恩重卡便驶了进来,哗哗的雨,将其沉闷的声响,掩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