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女孩子能上高中不是父亲的初衷,我成绩突出仅仅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弟不爱学习让父亲很失望。再就是重点高中不但不收学费,而且我只上了一个多月就争取到了每月五元的助学金,家里只要每月拿出两元最多三元我就够花了。
在父亲的观念中,女孩子养大后就该为家庭做贡献了,嫁出去换得一大笔钱可以改善全家的生活。但是父亲看清自家闺女条件不行,要力气没力气要形象也很一般,即便有人家愿意娶,也不能收到理想的彩礼。
我很庆幸自己发育迟缓,令父亲放弃了当初不供女孩上学的打算。
种种因素累加的结果只能选择花不太多的钱继续供我上学。这样或许能够考出农门,挣得一份工资,这辈子再不用出苦力就能衣食无忧。同时也能多少补贴家里,减轻家长的负担。也给弟弟们做个读书改变命运的榜样。
我虽然明白自己在家里的处境,但不愿意多想。我只想象成家长看我体格弱不适合在农村干苦力,又是个适合读书的人才,因此才支持我继续读书。
我希望父母和奶奶都是全心全意为我着想,不含半点杂质。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家长一样,在他们的心目中,孩子的快乐和幸福是第一位的。
想到身后有个温暖的家,我住校学习生活中遇到的所有困难都能克服。
周六的下午是激动的开始,全宿舍的同学都在计划着是否回家。
如果周六中午学校伙食改善的话,我会多买一些,包好装书包里带回家。有一次学校周末炸油饼,我果断多订了四个,装到饭盒里带回去给弟弟们分吃。
我一般每两个星期坐火车回家一趟,很少一个星期就回去的。不回家的周末我就到县城的亲戚家吃住,去的最多的还是大舅家。有时候舅母带着我到厂子里的洗澡堂去洗个澡。只有舅母老早就看出了我的焦虑,她不止一次地对大舅说我这个孩子太可怜,总是抱着一件衣服穿来穿去,从来不敢向家里提出买衣服的要求,生怕家长不让她念书。
只有个别几个同学因为离家太远是三个星期回一次家,也有一个月回一次的。反正周六晚上的学校宿舍是最冷清的,我几乎从来不在学校过周末。
曾经一度不喜欢我家的火药气氛,讨厌三个大人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意见。小时候是父母打架奶奶添油攻火,再大一点母亲和奶奶关系缓和了,变成了父亲和奶奶闹不清。弟弟们更是成天打闹,我烦不胜烦。
终于离家住校后,才发现那个我讨厌的家是我的大后方。
虽然回一趟家很费周折,坐火车下车后还要走六里地,回去到家就晚上了,住一宿吃一顿早饭又必须走。但我内心还是感觉必须定期回家,回去不只是拿一定数目的生活费和两瓶子咸菜,更是心理安慰。每次回家就如同给身心充电一般,信心满满地迎接新的一个星期。
看见奶奶的眼神和母亲忙碌的身影,听到父亲的询问,感受弟弟们无忧无虑的打闹嬉戏,我体会着自己也是他们中间不可缺失的一员。
很多同学入冬后周末回家的频率在减少,而我是雷打不动两周回一次。
有一次前一天下了雪,周六时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化掉,我依然照样坐火车回家。
冬季越发天短,下了火车天色已暗,我会一路走得很急。踩在积雪的道上,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脚下“吱、吱”的声音。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影,我居然不懂得害怕,一个小时后走到村口,天已经黑透了。
穿着圆滚滚的我进门后,大弟笑着说就如同滚进个大麻袋。二弟三弟便兴奋地跟着大弟冲我喊:麻袋麻袋。
我又得了一个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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