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住叹息,杜预又问众人:“你们说说,到底什么是‘鬼’?什么是‘魂’?什么是‘魄’?谁能分得清楚?”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举手:“我知道!像我们这种就是‘魂’,至于‘魄’嘛,要么下了地狱,要么早就消散了!”
杜预微微摇头:“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你们的境界还差了些。若想修成鬼仙,难呐!”说话之间,双目依旧望向山伯,似有希冀之sè。
山伯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皱着眉头考虑了片刻,勉强答道:“《说文解字》中说,‘人死曰鬼’;‘魂,阳气也。魄,yīn神也。’‘魂魄,神灵之名,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礼记.郊特xìng篇》中则说:‘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就是说,人死后魂魄分离,魂升到了天上,而魄则降到地下。不知道这说法对不对?”
杜预先是赞了两句,然后笑着摇头,说道:“前面说得不错,后面不够准确。‘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这句话并不能谨从字面解释。实际上,人死之后,魂气有上升的愿望,也有上升的可能,可是绝大多数最终还是下降了。你道为何?”
山伯摇摇头,这种问题从未进入过他思考的范围。
英台鼓起勇气道:“魂气被黑白无常拘了去,压在yīn曹地府了呗!”
杜预望她一眼,笑道:“你也说对了一半。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那都是外在的因素,并非魂气下降的关键。譬如尘世之中,一个人能不能出人头地,关键在于他自己是否努力,别人的打压都是次要的。人死之后也是这样,魂气能不能上天,归根到底取决于修炼的程度。如果魂气足够强,比如说道家修成了元神,身体虽遭兵解,元神还是能升入天界,成为傲啸于云天之间的尸解仙;如果是普通人,从未经过修炼,魂气相当弱,既没有能力升天,也无法承受世间急风暴雨的考验,只能被牛头马面引入yīn间;还有一类人,修炼程度不高不低,或者因缘凑巧得了某种便利,虽然无法上天,却能在世间生存下来,最终就成了不受约束的孤魂野鬼,譬如我们这些人……”
话未说完,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赞道:“先生说得不错!在下王道凡,本是茅山道人,当年跟师祖一起迎接魔教的挑衅,双双不敌,几乎同时兵解。结果师祖元神出壳升了天,我却跑到了这里。不上不下,就在这里吊着了!”
英台望着坐在杜宇怀中的孩子,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弟弟,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难道说你也修炼过不成?”
那孩子本在高兴之中,闻言忽然痛哭起来,一面哭一面道:“我姑姑……是衡山派的长老,为了保护我,将唯一的仙草给我吃了,还背着我跑了很远很远的路,最后仍然被拜火教的魔头赶上,姑姑……的元神也散了……呜呜,我再也见不到姑姑了……”
英台听他哭得心酸,走上前去帮他抹了抹眼泪,劝道:“好孩子,别哭了,以后我来做你姑姑,行吗?”
孩子泪眼婆娑瞄了她一眼,说道:“我只能叫你姐姐。我姑姑比你大得多。”
英台一怔,随即道:“姐姐就姐姐,我反正也没亲人了,认个弟弟也不错。”
山伯一直在思考老者的话,感到很受启发,再度躬身问道:“先生说得真好。您老一直在说‘魂气归于天’,却不知‘形魄归于地’何解?”
杜预一把将孩子推给英台,答道:“‘形魄归于地’,形指**,人死后入土为安;魄指yīn魄,比魂气更加脆弱,不可能升入天界,也难存于世间,只要被风一吹,被雨一淋,就彻底散了,最多只能进入yīn间,跟被拘的魂气合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忽然上下打量了近在咫尺的英台一眼,面现惊异之sè:“咦,你的魂魄俱在?这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众人一下子围了过来,连声惊叹:“天呐,这可是真的啊!”
英台不以为意地道:“魂魄俱在怎么了?”
杜预激动地手足颤抖:“傻孩子,魂魄俱在,那就是完整的人了!你们阳寿未尽,生死簿上没有名字,只要能找到合适的**,随时可以成为人呐!”
英台与山伯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道理!
英台厌倦了尘世的束缚,比较而言,她更喜欢身着蝶衣,zì yóu自在地飞翔在天地之间,与清风朝露为伴,飞鸟鸣蝉相依。
山伯却不能那样做,因为他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病:“阳魂残缺。”他不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只知道化蝶一时,便会折损阳寿十rì,等到阳寿尽了,或许就穿不得蝶衣,只能到yīn曹地府报到了。因此,他需要找个合适的肉身,脱下这件虽然制作得十分jīng巧,却不适合他穿的蝶衣。
不过,什么样的**才好用呢?
众人围着梁祝二人议论纷纷,不停地给他们出主意。
“别找太胖的,不然迈不动步子!”
“别找太瘦的,否则没力气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