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身上解下两只绣包,估摸着合起来也有三四百铢钱,我把绣包递给卖家,说:“烦劳帮我定一匹跟这一模一样的,十天后送到城东的……”
“算了,丽华。”邓婵拉住我的胳膊,“我不要了。”
“我明天就回去了,难道不兴我走之前送表姐一件礼物么?”见她仍是推辞,我假装不悦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晚也不住你家了,我直接坐车回新野去!”
“你这丫头!”邓婵拗不过我,不由得搂着我笑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主见了!”
我俩交了钱,才要离开圜匮,就见迎面低头撞进来一人,冒冒失失地险些和邓婵撞了个正着。邓婵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我很不满地当即反手一把揪住那人的领子,将他拖了回来。
“嗳——”他惊呼,因为走得匆忙,险些被我拉得仰面摔跤。
“撞了人不知道要道歉么?”我很不客气地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蛮横姿态。这个时代和两千年后没区别的是,欺软怕硬是永恒的真理。
那是个长得还算斯文的青年,年纪看上去也不小了,应该已到而立之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莽撞鬼。
他一张脸憋得通红,我以为接下来的情况是这男人会死要面子地和我争执几句,可没想到他回身后立马躬身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是在下鲁莽了,请夫人见谅。”
嘿,还算是个讲理的明白人!我赞许地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邓婵已拽了我的胳膊,小声道:“算了,我没伤着什么。”
我本也没想把事情闹大,既然对方都没事了,自然不会再得理不饶人。正要再说几句漂亮话,然后走人时,就听身后有个戏谑的声音嚷道:“哟,哟,我说哪家女子如此刁蛮无礼呢,原来是你阴丽华!”
愕然回头,我不由得呆住了,高冠抹额,紫衣长袍,眼前的男子随意地靠门站着,笑容里带着股桀骜不驯的傲骨之气,颀长身姿,颇有玉树临风之态。
邓婵瞧得两眼发直,也难怪,帅哥无论到哪里,总是很吸引眼球的。
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指骨咯咯作响:“刘縯?!”
他下颚微扬,摆出一副挑衅的神情:“正是,阴姑娘的记性还不错。”
“没你记性好。”这三年多,刘縯基本上没什么大的变化,倒是我身高见长,已经不可和当年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相比。他居然能够在宛城偶然相遇一眼就认出我来,可见其眼力不赖。
2、偶遇(3)
“伯升君!”邓婵忽然敛衽行礼。
我这才想起,刘家和邓家是姻亲,邓婵与刘縯自该相识。
“邓姑娘有礼了。”刘縯一扫轻率之态,突然认认真真地和邓婵对起话来。我睨眼旁观,不时撇嘴。刘縯随手招呼在铺子前正和卖家交谈着的青年,“孝孙!过来见见邓姑娘和阴姑娘!”
邓婵惊讶道:“你们认得?”
“这是刘嘉,字孝孙,乃我族弟,自幼父母双亡,寄住我家,先父待他视同亲子。”
说话间,刘嘉已捧着一匹帛布走了出来,满脸窘迫。重新见礼时,我低低地唤了声:“孝孙君。”竟把他整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险些把帛布掉地上。
我见他手里捧着的正是邓婵方才看中的那匹,不由好奇地问了句:“买给尊夫人的么?”
刘嘉大窘:“不……不是。这是文叔……哦,是我堂弟文叔买的,我只是……只是替他来拿而已。
真没见过那么容易害羞的男人。我内心窃笑不已,转念想到他刚才话里的意思,不由脱口道:“刘文叔也来了宛城么?”
正在和邓婵叙话的刘縯突然侧头,表情古怪地瞥了我一眼,没吱声。
刘嘉腼腆地回答:“原来姑娘也认得文叔。他自然在宛城,这回我和堂兄就是陪他一起来的……”
他还想再说下去,刘縯突然靠了过来,对我说:“阴姬妹妹打算什么时候回新野?”
他这一声“阴姬妹妹”喊得十分顺口,我却感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在那一刻全都竖立起来,忙伸手暗暗揉搓。
“丽华明天回新野。”邓婵在边上替我回答。
刘縯拍手道:“那可巧了,恰好明天我们也要回新野,不如一起走吧!”
“回新野?”我狐疑地乜视,从他的笑容里敏感地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你们去新野做什么?”
“刚才伯升君跟我说,他们这段日子会住我大哥家里,我大嫂很挂念兄弟。”邓婵微笑着解释,“这样也好,丽华你明天和伯升君他们一块上路吧,有他们在路上照应着,我也比较放心。”说完,趁旁人不注意,还冲我眨了眨眼,会心一笑。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敢情他们是又把和我刘秀扯一块儿去了,怪不得一个比一个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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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掐架(1)
再次见到刘秀的时候,他比我预想中要沉稳了许多,举手投足间仍不减当年的温柔气质。上车之前,我便好奇地不时偷觑,越瞧越觉他长得十分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