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彦笑笑:“想着其实也没有多久了,了断一下也好。”
孙勰呸呸呸了三声,愤愤地道:“他个负心汉,不要见也罢!”
萧青彦只是轻笑着,眉眼如画,倒是让孙勰看得心里一软。
沈彻眼见着孙勰气哼哼地冲了出来,又踹了自己一脚:“滚进去,小疯子要见你!”
沈彻有些不相信地抬头看着他,孙勰又道:“愣着干嘛?他要见你可不是疯了么!我可告诉你,不许刺激他,不许弄伤他!”
沈彻连连答应。
可真真走到门口的时候,心脏已经快要蹦出胸口,却竟然有些不敢迈步。
“沈彻?”
反倒是萧青彦先开了口,目光示意他进来,眼神柔软温和。
沈彻想到昨晚的事,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走进房中坐在他床边。
“对不起,让你在外面……”
“阿彦。”沈彻打住他的话,“是我不对,是我不好……”
萧青彦愣愣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从前总是想要很多,想你陪着我很久,可是,我现在想通啦。”他看了看外面已经步入盛夏的深谷,有些兴致盎然地道,“我想去药王谷的那一头看看,从前老头儿总是说,那边有个瀑布,还有一颗千年古树。我还想去小时咱们总去的那个渡口看看,你说过的,顺江而下,景色很好。”
“我带你去。”
“那最好啦。”他扬起嘴角,笑得心满意足,“我时间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游遍这些地方。”
“阿彦。”沈彻有些哽咽地轻轻打断他,“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萧青彦噗嗤笑起来:“你总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才是呆子。我早就问过了老头儿,我不要你换血给我。”他正色起来,直视着沈彻,“那样我活着也不快活。”
“我……我不能让你死……”
“大哥,人总要死的,临死之前有你陪我,我就很开心了。”萧青彦说了许久,已经有些累了,却不肯躺下,只是有些痴痴地看着沈彻,“我知道你不愿我死,便很开心啦。”
沈彻心头抽痛,低声而郑重地道:“我不愿意,我情愿替你去死,阿彦,我心中有你。”
萧青彦愣了愣,眨了眨眼睛,忽然笑起来:“我昨晚还梦到你这样说呢。”
沈彻没反驳,伸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
他没有浪费时间,趁萧青彦昏睡的时候,收拾了一两马车,在车内铺了厚厚一层软垫和被子,确保萧青彦不会坐在车里因为颠簸受伤或者碰痛,又备了充足药品盘缠,孙勰在一旁看着默不吭声,想了想,还是将一小坛酒放了进去。
萧青彦精神不怎么好,可想着要出去走走心里还是有些兴奋,一早便醒了,望着窗外满是期待。
沈彻给他穿好外套,系好头发,看起来倒是蛮精神的模样,才轻轻将他抱上马车,看着他倚着靠垫坐得稳当了,才缓缓驾着马车往山谷外走去。
宁江看着马车的影子渐行渐远,问道:“师父,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与其让他余生不幸,不如及时行乐。”孙勰沉声道,“余生的罪,就让沈彻一个人受吧。”
一路上萧青彦能清醒的时间并不算太多,大多时间是昏昏沉沉,沈彻回头时,总是见他倚着软枕,皱着眉头睡着。
到凌江渡口的那一天,有些起风。
渡口的老船家认出了沈彻,笑眯眯地道:“这不是沈府那个小子,都这么大啦!”
沈彻笑着应声:“何伯,我想租你这船行么?”
“没问题,你一个人?”何伯望了望沈彻的马车,“去哪里啊?”
“还有阿彦,您还记得他吗?”
“阿彦喔!记得,小捣蛋鬼,小时候还砸坏过我的船桨咧!”
何伯想起萧青彦小时候顽劣的模样,笑得满脸皱纹,可却说得沈彻心里愈发的难过,苦笑道:“他……他生了病,身子不太好。说想来这边看看,我就带他过来了。我们就顺着江走走,到启水镇返程,您看行吗?”
“行,听你的。”
沈彻将萧青彦扶下车的时候,见到何伯,双方都是一愣。萧青彦整个人都软软地靠着沈彻,身子不住地往下滑,全靠着沈彻拖着才勉强支撑。何伯一见他,哪里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小捣蛋鬼?心里也是一酸,喃喃地道:“哎呦,好好的小伙子,怎么病得这样子严重哦……”
江上风大,何伯的船也已经老旧,萧青彦在船上摇摇晃晃,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