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
靠墙一面立着两具刑架,看不清形状的刑具在下面丢了一堆,泛着红锈。头顶悬垂着长长短短的铁链,借着烛火,能看到上面的手镣满是暗红色。
对这种环境,曲沉舟也算是熟悉。
柳重明点完烛台,在他身侧站住,主动问道:“有什么想说的?”
曲沉舟垂手而立,仰头看着上面的铁链,听这口气像是恐吓却毫无杀意,以不变应万变,随口答道:“地方不错。”
“只是不错?”
虽然只回了这四个字,柳重明便察觉出,对方似乎没有继续生自己的气,这口气与往常并无区别,像是白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倒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怎么不生气?”他戏谑一笑,好奇地问。
曲沉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里,在另一面墙边立着不知什么东西,被布蒙着:“仇人太多了,总惦记着,气坏自己不值当。”
“心挺宽的。”柳重明夸他。
“过奖,”他勾动嘴角,专捡人不爱听的说:“算上从前,我也已到而立之年,不跟小孩子计较。”
柳重明绕到他面前挡住视线,两人相差将近一个头的身高,柳重明投下的影子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
“小狐狸,”柳重明和蔼地威胁:“没人教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吗?都到这儿来了,还在嘴硬?过刚易折,你不知道?”
曲沉舟盯着鼻尖前的衣襟,目光慢慢向上移到喉结——上一次舔咬那里,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过刚易折……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柳重明这样说自己。
在记忆中,重明常对他的懦弱胆怯恨铁不成钢,时不时提点他:抬起头!你可是皇上御封的司天官!不要让人小看了你!
那个时候,重明从来嘱咐的都是——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坚强一点,别让人欺负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他和重明都对彼此食言了许多,“等我回来”,也许是他们难得兑现的诺言吧。
“多谢世子,受教了,”他扯动嘴角笑笑,又看四周:“世子带我来这里,难不成想拷问我?”
柳重明不置可否,只问:“怕了没有?”
“世子手下留情,”曲沉舟老实回答:“我特别怕疼,不打也肯招。”
“什么都肯招?”
“世子尽管问,答不答看我的心情。”
“嗯……”柳重明拖着长音,一步步向前,用前胸顶着人一步步后退,直到曲沉舟的后背贴着墙壁。
狭窄的空间有些憋闷,曲沉舟被他挤得受不了,用手推着柳重明的腰,仰头向上寻找空气:“世子,没有这么个拷问法。”
“是么?”柳重明在他脸上找不到可下手的地方,为他捋捋散落的鬓发,掐着他的耳朵尖道:“那就如实招来。”
“我从前与白家颇有交情。”曲沉舟叹口气,招供。
“练了一年多?”
“嗯,不好让人知道,躲着藏着断断续续,也没成什么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