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道:“那咱们先去买几匹马。”
颜青道:“还要你说,我早预备齐了。”带着众人去客栈中拉出几匹马来,她自己的红马却不在其中。
宋源宝奇道:“颜姐姐,你的‘烈风’呢?”
颜青脸露心痛之色,道:“你道这一千多里好跑的么,烈风蹄子伤了,要好好养养,就先留在此处。”西汉之前,便已有了马镫,但直到元朝,马蹄铁才大量普及。颜青一路疾驰,顾不得爱惜马力,“烈风”的蹄子已经支撑不住。
宋源宝连连点头,道:“姐姐莫要担心,等它脚好了,我回头再给你送去。”
颜青展颜一笑,道:“这还差不多。”
当下众人出城,换马直奔泗州。不到半个时辰,天色已黑,众人兼程赶路,却是越行越慢,一行人中,萧登楼夫妇的马都是好马,其余几人都是一般,夜道之上,虽有月光,也不敢尽力驰骋,唯恐有坑洼之处,别了马脚。褚博怀、秦晋、林子瞻两人还好,萧平安和宋源宝毕竟不常骑马,跟在身后,渐渐越拉越远。好在夜间道上无人,相距虽远,倒也不虞失散。
直奔了二个多时辰,宋源宝和萧平安并骑而行,苦苦追赶,忍不住道:“原来骑马这么辛苦,我屁股和大腿好麻。”
萧平安伏在马背之上,道:“我也是啊。”
两人快速奔驰,说话都要大声,一张嘴便灌一嘴的风,说了两句就不再说。
又跑一会,突然萧平安望向右边,道路旁有片树林,其间似有刀剑光影,隐隐约约,以他目力也看不真切,迟疑道:“源宝,林子里好似有人争斗?”
宋源宝放慢马步,朝林中望去,此间道上无有遮挡,适应后尚可勉强辩物,但那林子隔了十几丈,树木遮盖,林间自然是一片漆黑,根本望不进去。皱眉道:“哪里有什么动静,你眼花了吧?”
萧平安凝神又看,半晌道:“错不了,定是有人,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宋源宝略一迟疑,笑道:“看看也不打紧,这半夜三更,定是为非作歹的歹人,咱们正好黑吃黑。”
萧平安道:“我是怕不要是劫去叶师妹的人,莫要错过了。”
宋源宝道:“对啊,萧大哥你怎么突然这么聪明,颜姐姐说拿不准,只是听说那人南下,说不定北上了呢。看看去。”
萧平安道:“咱们还是小心一点,说不定人家比咱们厉害。”
宋源宝道:“怕什么,师傅、萧叔叔和师兄们都在前面,不见咱们,也会回来。”
萧平安道:“好,那就过去瞧瞧。”
当下两人调转马头,朝林边行去,大道和林间十几丈都是荒草,两人怕有坑洞,也怕打草惊蛇,将马栓在路边,轻步摸将过去。宋源宝见林中一片漆黑,越近越是瘆人,打个寒战,忍不住道:“哪里有人,萧大哥你不是要故意吓我吧。”
萧平安奇道:“我吓你干什么?”
说话功夫,两人已到林边,正要入林,突闻林中刀剑撞击之声,叮叮当当一阵响,随即又无声息。宋源宝惊道:“果然有人!”
萧平安皱眉不语,听那刀剑之声,交手之人武功显是不弱,再看林中一片漆黑,回头道:“我瞧瞧去,源宝你回去叫师傅他们。”
宋源宝点点头,道:“那你小心,偷偷看看,若是凶险,可莫要出手。”
萧平安道:“放心。”慢步入林,宋源宝见他进去,回去大路,纵马急追褚博怀等人,边追边喊。
萧平安进了树林,那是个野林子,树木繁茂,林间少有光线透过,四处一片漆黑,他眼力远胜常人,置身黑暗之中,稍待片刻,更清楚许多,当下朝先前打斗之处摸去。走了三十余步,果见一块地上有打斗痕迹,一片灌木也被砍倒。萧平安不敢大意,拔了长歌剑在手,一剑在握,胆气顿是一壮,又往里走,又走了四五十步,突听左侧打斗之声又起,记得师傅教过的规矩,不敢大动作,伏低身形,轻抬脚,低落步,一点一点靠将过去。
前方打斗之声愈烈,夹杂有人怒喝之声,走近几步,见前面林间,三人正在围攻一人。被围攻的是个身材矮小的白发道人,模样甚是眼熟,此际手持长剑,寡不敌众,只能仗着林间树木繁茂,不住逃避躲闪,实在无法才还的两招。萧平安看了两眼,猛然想起,这道人正是天台剑派的正阳道人,在石渡镇、柳家堡都曾见过,虽未说过话,但知道此人与师傅萧登楼是多年好友。
再看夹击三人,全都是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两人使剑,一人使刀,使刀那个尤为了得,追的最近,身材高大,脚下轻身功夫却是厉害,正阳道人几次想绕到树后逃跑,都被他截了回来。四人你逃我赶,越打越远,突然前方一空,林中现出一块空地,足有六七丈见方,地上遍布树桩,想是树木被人伐去。正阳道人心里登时一惊,他且战且退,不及多想,待到前面有稍许光亮,隐约觉的不妙,已是晚了,三人已将他逼到空地之上。先前林间狭小,三人不能合围,此时眼前突然一阔,三人立刻将正阳团团围住,两剑一刀,齐齐杀到。
正阳道人挥剑还击,对手三人显是配合娴熟,使刀的正面牵制,使剑的两人一左一右,寻机攻正阳背后,出手必是狠招。正阳道人以一敌三,越打越是忙乱。使刀那人突然刀法一顿,不再抢攻,而是两侧使剑之人突然并肩而上,双剑齐指正阳道人要害,正阳道人挥剑抵挡,使刀之人绕到身后,突然一刀反撩。正阳道人见三人变了打法,本已留神,知道使刀的定要偷袭,但这一刀撩来,看似轻描淡写,却正是自己守御破绽之处,急急跃身,仍是被刀锋带到,只觉小腿上一凉,伤的虽是不重,却也见了血。
夹击三人一招得手,趁势追击,又斗片刻,正阳道人左支右绌,险险又中一剑,慌乱之间,脚在地上木桩上一绊,身形一晃,站立不稳。夹击三人有此良机,岂会放过,两剑一刀,齐向正阳要害刺去。正阳道人临危不乱,深吸口气,长剑灌注内力,猛扫而出,当当二声,两剑荡开,余下一把单刀却是虚晃一招,绕过他长剑,反向他胸前砍去。正阳这一剑全力挥出,胸前门户大开,眼见这一刀势难躲过,突然一剑伸来,将刀挡住,长剑不停,顺势反击使刀那人小腹,正是萧平安见势不妙,冲出相救。
使刀之人冷不防有人杀出,又见对方剑法精妙,骇了一跳,连忙跳开。使剑两人也是吓了一跳,各退一步,三人成三角之状,将萧平安和正阳道人围在当中。几人全神相斗,又是夜间,竟全然没发现身侧伏的有人,此际心情迥异,夹攻三人都是心惊,免不了四下张望,疑心还有伏兵。正阳道人得了喘息之机,却是大喜,斜眼看去,身边相助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壮实青年,夜色之下瞧不仔细,倒似有些眼熟,不敢松懈,眼光仍是放在身侧三名敌人身上,低声道:“多谢小英雄相救。”
萧平安知道对手厉害,也不敢放松,口中道:“衡山派萧平安,见过正阳前辈。”
正阳道人闻言大喜,心道,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你。萧平安在柳家堡一战成名,更是当场破障成功,正阳道人事后又去道贺,此时一听,登时想了起来,喜道:“原来是萧小弟,你师傅呢?”
萧平安道:“就在前面,褚掌门也在。”
正阳道人大喜过望,他却不知这几人已经跑远,还道就在林中,心情大定。
夹攻三人彼此对视一眼,不知萧平安所言虚实,但听他是衡山门下,也不敢小觑。使刀汉子低声道:“这小子交给我。五息时间,你们拖住那道士。”当下挥刀欺近,一刀抹向萧平安后颈。使剑两人上前一步,挡住正阳道人。
那使刀之人有心速战速决,对手剑法不弱,年纪却是太轻,定然不是自己对手,只是不知还要多少援兵,又离此多远,他心中盘算,三息之内,若能打退此子,三人合力,还有斩杀正阳之望,他说是五息,其实盘算最多三息时间。心有计较,手下自不容情,一刀抹出,不等萧平安剑到,手腕一抖,长刀刀尖钩向萧平安太阳穴。大凡刀法,多是横削竖劈,外展内抹,砍剁并重,使刀之人先前一抹,刀刃向内,自外划弧线反攻对手后脑已是妙招,这一下突然变抹为钩,乃是刀走曲线,以反手刀背刃尖钩划,先点后拉,更是极难,乃是他这路刀法的精要所在,如今面对个二十出头的小子,第一招就使了出来,那是前所未有,此番全无保留,只想一击制敌,压箱底的功夫也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