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五章 红颜人依然
夜,深而黑。陆仕明窜到贾府贾如红房中,点了桌上油灯坐了,油灯灯火忽明忽暗。窗外,风轻轻吹动,空寂的宅院里,树叶沙沙作响,门窗噼啪开合,显得鬼气森森。陆仕明坐在贾如红床塌上,但见红枕红巾、红被红单,红红被面上绣着花花草草,鼻中是久违了贾如红女儿家淡淡香味儿。
陆仕明忽地走到床头一个木箱之旁,开了箱盖,便见贾如红生前穿过的一袭红裳,不由拾在手中,放在鼻下嗅了一嗅。陆仕明睹物伤情,贾如红倩影笑容又浮现了眼前,不由轻声叹道:“如红妹妹,你怎地就离我去了呢!”忽地耳中听得院中有轻轻脚步之声,心下一凛,是人还是鬼?双手放下贾如红红裳,侧耳倾听,做势出手。忽地又听得衣袂风声,由窗外响起,霎时便见一条黑影从窗中窜了进来。陆仕明见了惊喜呼道:“云兄,怎么是你?”窜进贾如红房中的黑衣人,便是数年前传与陆仕明兵书、战策、武功的蒙面黑衣人云兄。
陆仕明请黑衣人坐了。黑衣人道:“陆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羌?”陆仕明叹口气道:“还好。”黑衣人道:“我瞧陆公子神情忧郁、脸现悲愁,莫不是遇有什么伤心之事。”陆仕明道:“实不相瞒,在下正有伤心之事。”说罢将自己与贾如红之事叙了,言语间不胜伤情。黑衣人道:“贾姑娘得陆公子这般衷情,也不枉了。只是人死不能复生,陆公子也要节哀。”陆仕明道:“话虽这般说,可是这一个情字,岂是能轻易淡去?贾如红对我言来,实是刻骨铭心。”黑衣人听了不住点头,心下甚是感动。
陆仕明忽地出指如风,倏地点了黑衣人身上穴道道:“云兄到底是什么人?在下实在是疑惑,对不住了。”黑衣人叹了口气,却不言语。陆仕明道:“我方才从永昌回来,今夜便见到了云兄,实在不是偶然之事,我知云兄决计不是坏人,今日可否让在下一瞧面目?”黑衣人又叹了口气,道:“我不听爹爹之言,不想被爹爹言中,陆公子心智果然非常人可比。”陆仕明惊问道:“谁是你爹爹?”黑衣人仍不言明。陆仕明道:“恕在下得罪,在下今日实是想瞧瞧云兄面目。”黑衣人眼中满含温柔神色,轻轻对陆仕明点了点头。
陆仕明见黑衣人云兄默认许可,便一伸手轻轻揭下黑衣人面上黑色面巾,便见一张清秀之极的俊俏公子面容,脸上肌肤甚是白腻,颇有几分贾如红模样,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又伸手除去黑衣人头上束发丝带,黑衣人一头乌发顿时重散开来,却不是贾如红是谁?陆仕明乍见黑衣人是贾如红,霎时间怔住,惊喜得张大了口,道:“云……云兄,你竟是如……如红妹妹?”黑衣人点了点头、浅笑焉然。陆仕明惊问道:“我的如红妹妹……并没有死?”黑衣人笑着点了点头。
陆仕明这时惊喜得如同在梦中,伸手拍拍自己前额,却哪里是梦。此时方醒悟过来,一伸手便紧紧拥住了贾如红在怀中,又是幸福,又是欢喜,颤声道:“谢天谢地,我的如红妹妹还在。”贾如红被陆仕明搂在怀中,虽是手脚不能动荡,一颗芳心却欢喜得不住颤动。陆仕明拥着怀中的贾如红,拥得甚紧,显是怕一松手便会失去了怀中的贾如红。陆仕明紧拥着贾如红,二人面颊紧紧相贴。贾如红轻轻吻了吻陆仕明脸颊,轻声欢喜了唤道:“仕明哥哥。”陆仕明听了贾如红这般轻唤,浑身便如是酥了一般,不由张口在贾如红脸上一阵急雨般吻去,吻到贾如红温润小嘴儿时,不由深深地吻了下去,天地间万物仿佛静止、凝住。
陆仕明一分也没有想到,娇柔柔的贾如红竟是黑衣人云兄。数年前心下觉着云兄话音有一丝女儿之气,不想却是自己的如红妹妹。这痛苦来得突然,欢喜来得更是突然。陆仕明只要有了活生生的贾如红在怀,什么也不重要,什么都可以抛弃。
待得一阵拥吻之后,陆仕明忽地醒悟过来,贾如红已被自己点了身上穴道,忙伸手一拂,解开了贾如红穴道,触手贾如红身子,只觉温软如玉,不由痴了。贾如红身上穴道一得解开,便嘤咛一声埋入陆仕明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了陆仕明身子。
陆仕明、贾如红二人若不是用情太深,贾如红怎么会去传了陆仕明武功,又怎么会见陆仕明为自己伤心而心下不忍悄悄来会。这世上有多少爱能超越这般。爱是两个人最真的关怀、牵挂!
第一0六章 悠悠儿女情
陆仕明把贾如红放在膝头,抱拥了坐在床塌上,轻声问道:“如红妹妹,好端端地假做死人做什么?”贾如红道:“我知道仕明哥哥要问,只是这秘密太过要紧,可不可以日后我再说与你?”陆仕明是何等聪明之人,知道其中定有重大干系,便不再问,因为陆仕明不会难为了对自己恩同再造的如红妹妹。于是陆仕明轻声应道:“好!如红妹妹什么时候可以告诉我,便什么时候再对我说这秘密,便是不说也没什么!”
陆仕明、贾如红二人相拥了静静坐在房中。过了一会,贾如红立起身来,离了陆仕明膝头,转过身背对了陆仕明,双手在脸上弄了一会儿,便揭下一张薄皮面具转过身来。陆仕明见了不由大吃一惊叫道:“红儿!原来如红妹妹果真是红儿。”陆仕*中曾猜测过贾如红会不会是红儿,只是二女面容不像,便不去细想,这时见了贾如红面目,仍是吃惊不小。这时的贾如红已完完全全是伺女小红的样儿。
贾如红浅笑着瞧了陆仕明道:“仕明哥哥,这世上有没有鬼怪?”陆仕明道:“没有,只要是武功高强之人,便可以装神弄鬼,只是如红妹妹父女何以要这般做?”贾如红谦然道:“这便是我不便说出的秘密了,这秘密与陆家一分无碍,仕明哥哥但可放心,待到日后我说与你,那时便没有一分稀奇了。我父女实是姓云,仕明哥哥且莫要让人知晓,便是你爹爹也不必知晓。”
陆仕明站起身来拥住云如红,道:“如红妹妹的嘱咐,我自然会放在心上,只是如红妹妹一会儿是红儿模样,一会儿是贾如红模样,我却不知如红妹妹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儿?”贾如红歪了头调皮笑道:“仕明哥哥到是猜猜看,我是红儿模样?还是贾如红模样?”陆仕明沉思一会,想了一想道:“我猜如红妹妹即不是红儿模样,也不是贾如红模样,只怕是我从未见过的云如红模样。”云如红一愣,云如红自然是云如红的模样,岂会是别人模样,又何必猜,不由娇笑道:“仕明哥哥到是会猜,不过算你猜得对了,我确实不是那两般模样。这时我便让你看看我自己的模样儿。”说罢又背过了身子,双手又在脸上一阵轻弄,又揭下一张薄皮面俱下来,娇笑着回转身来,顿时见了陆仕明一脸吃惊模样。
陆仕明又怎么能不吃惊,云如红转过身来时,陆仕明惊得一个“梅”字已经出口,陆仕明眼前看到的云如红,活脱脱一个梅若寒。云如红轻声问道:“仕明哥哥,你要说什么?”陆仕明道:“没有什么,只是如红妹妹太像了一个人,像得有七八分。”云如红居然与梅若寒有七八分的相像,陆仕*下暗自惊异。不过世上面目相像的人也不少,只是巧的是这面目相像的云如红、梅若寒二女先后与陆仕明撞上,谁能说世间不是飘忽着一个“缘”字。
陆仕明双手轻轻捧起云如红脸颊,触手娇柔如水。云如红浅浅娇笑嫣然,嘴角向上微微翘起。陆仕明在云如红小口上轻轻吻了一吻,道:“我的小鬼妹妹,这张脸儿不会再变了吧?再变可就没有这般好瞧了。”云如红道:“不会变了,这张脸便是属仕明哥哥的,永远都是!”说罢脸上娇羞一片,红如晚霞。云如红含羞将头埋入陆仕明怀中,陆仕明拥着云如红,伸手轻轻抚着云如红长长柔软青丝,心中欢喜一片。
伺女小红、贾如红已经是死了的人,自然再不能出现,而此时云如红的云姓,又是一个不能让人知晓的秘密。陆仕明便与云如红约好了深夜在云如红房中偷偷相会。
第一0七章 君臣俱深谋第一0八章 逢战大丽水
第一0七章 君臣俱深谋
一日早朝,九王爷与众文武在王府议事厅中议事。九王爷居中坐在一张大椅上,对众文武道:“现下缅北即已平定,我南诏之事,众位卿家有何高见?”众文武顿时议论起来,均是因不知九王爷向志,便仅仅议得些治理的皮毛之言。大王子柳袭大元帅进言道:“王爷,时下缅北即已平定,我南诏正是兵强马壮、兵威极盛之时,正是图谋大事之际。我南诏时下地域狭长,极易腹背受敌,王爷应该早做打算。”九王爷微微笑道:“柳大元帅说得有理,只是应该怎么个早做打算?”柳袭大元帅道:“臣下以为,乘着我南诏国兵威强盛,这时出两支大军,一支往东,一支往南,从两面杀去,那时我南诏国的地域方才不会这般狭长。”九王爷道:“我若是出两支大军出去,蒙化城岂不是空虚?而吐蕃国在北方虎视眈眈,若是乘了我南诏国空虚之时派了大军来袭,我南诏国又该如何应付?”
柳袭大元帅听了,心下吃了一惊,暗想这般一来,南诏国的都会蒙化城岂不被吐蕃国破了。却忽地想起一折,便又对九王爷道:“王爷,依臣下看来,我南诏国要有所作为,必须先得克了吐蕃国。”陆仕明坐在椅上,一直不言不语,更不与人议论,这时坐在椅中抚掌道:“柳大元帅说得好,只不过吐蕃国地处北方,多是些山高岭峻、天气寒冷之地,非重兵征伐不能克,况且即便是克得吐蕃国,我南诏国也必然重伤,此所谓克敌三千、自伤八百之理,真是克之无益,不克更无益。”九王爷道:“陆卿家此话怎么讲?”陆仕明道:“柳大元帅言我南诏国若要有所作为,须得先克了吐蕃国,此话甚是有理,只是这克之一字,却是有很大的不同。”柳袭大元帅道:“陆丞相即认为在下所言有理,却又克之无益,不克更无益,岂不是左右为难么?岂不是不能克了吐蕃国?”陆仕明道:“孙子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但是我观古今阵仗之事,不战能屈人之兵的几何?是以我南诏国与吐蕃国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但若要灭了吐蕃,艰难不说,却又是得不偿失,必然是两败俱伤。何况朝廷大军在东北,若见我南诏国有吞并之图,只怕不会一旁袖手旁观。是以在下以为,我南诏必须与吐蕃国一战,须得重创了吐蕃国大军,以军威威服吐蕃国,让吐蕃国臣服于我南诏,再不敢有图谋之举,那时我南诏国方才有扩张的机会。”
柳袭大元帅听了陆仕明这一番论来,立时竖了拇指赞道:“陆丞相所言极是高妙。”九王爷亦是哈哈大笑道:“陆卿家此言,正合了本王之意,只是谁可以当此重任?”陆仕明对了九王爷,以目示意柳袭大元帅可当此任。九王爷顿时会意,道:“依本王看来,这副重任,非柳大元帅莫属。”柳袭大元帅忙应道:“臣下领命。”九王爷道:“兵贵神速,今日本王就给你十万精兵,即日进兵。”柳袭大元帅领命之后,便急忙去整备军马。
九王爷散议之后,独留下陆仕明一人,方才对陆仕明道:“陆陆卿家,柳大元帅此去会有什么结果?”陆仕明道:“依臣下看来,最多只能杀个平手,败的机会却是太多。”九王爷道:“即是这般,如何能威服吐蕃国?”陆仕明道:“王爷只怕早已不让臣下轻闲无事,便故意出这难题考校臣下。”九王爷哈哈笑道:“陆卿家聪明过人,甚知我意。”陆仁明笑道:“王爷只给了柳大元帅十万之兵,不过是让柳大元帅先去逼出吐蕃国大军,然后再拖住吐蕃国大军,再以奇兵全歼了吐蕃国主力重兵,那时吐蕃国便会臣服于我南诏了。是以若不是柳大元帅带去战,吐蕃国便不会出了重兵。”九五爷伸手一拍陆仕明肩头,又一阵哈哈大笑,道:“若不是方才听了陆卿家的高论,本王又怎么会想到这般深意。我只给柳大元帅十万兵,一来有这般意思,二来实出无奈,蒙化是我南诏的根本,一刻不能轻忽、大意,实在不能过于空虚,至于下面的戏,陆卿家自己去唱了,本王可是不管。”陆仕明道:“臣下一定不负王爷厚望。”说罢附到九王爷耳边一阵耳语,九王爷听得不住点头,之后哈哈大笑道:“陆卿家好计谋,吐蕃国何得不败。”第一0八章 逢战大丽水
柳袭大元帅整备好十万大军之时,九王爷亲来慰军。九王爷对随在身侧的柳袭道:“柳元帅,这一战关呼我南诏气运,胜与不胜,可全看你的了。”柳袭听了道:“王爷放心,臣下粉身碎骨也不负王爷重托。”九王爷道:“本王不要你粉身碎骨,要你得胜而回。”柳袭道:“王爷放心,臣下一定立功而回。”柳袭大元帅整备好军马,便带了大军往北而去。
柳袭大元帅的大军一出,九王爷便招陆仕明前来,对陆仕明道:“陆卿家,你这边可安派妥当?”陆仕明道:“启禀王爷,臣下已飞鸽传书,让永昌双洪胜总兵,丘锐志副总兵二人急带永昌、腾越两处精兵火速赶至蒙化城来听候调遣,并命二人不露声息。刘治平总兵臣下以为留守蒙化最好。”九王爷听了道:“陆卿家这般调派最好,蒙化可高枕无忧,与吐蕃国这一战,有劳陆卿家了。”陆仕明道:“王爷这般恩重于臣下,这是臣下该做之事。”
柳袭大元帅带了南诏国十万精兵,第一日到了大理,第二日过了洱源,第三日晚间到了吐蕃国边城剑川。柳袭大元帅到了剑川,便马不停蹄、一声令下,南诏国大军人人奋勇,从四面突然袭击剑川城。
剑川城守军不过数万人马,又不想南诏大军会突然来袭,急忙怆惶应战,却哪里敌得过南诏大军,不一刻,便被南诏大军攻破城池,剑川军纷纷投降,南诏军便拿下了剑川,占据了吐蕃国边城要地剑川城。(注:贞元十年,南诏击破剑川,俘矣罗君徙永昌——樊绰《云南志》)第四日,柳袭大元帅攻克剑川的捷报便传入蒙化城王府。此时双洪胜已带了六万永昌军到了蒙化,三日后,丘锐志也带了腾越、缅北两处军兵四万人马到了蒙化城缴令。
陆仕明见众军已经汇齐,遂即辞了九王爷,悄悄带上了双洪胜、丘锐志二人带来的十万精兵,一路上偃旗息鼓、昼伏夜行,过了大理之后,往东北丽江方向急行而去。
柳袭大元帅所带的南诏国大军,攻克剑川之后,稍事休整,便一路往北,往大丽水(今金少江)方向杀去,一路上势如破竹,不久便杀到了大丽水边。这时柳大元帅手中的兵士加上剑川降军,已近十五万人马。
吐蕃国国王听得南诏国兵马大元帅柳袭带兵袭了剑川城,又带了大军大举来犯,不由大惊,急忙令吐蕃国大元帅兀哈,带上吐蕃国勇士蛮桌、桑布二人,带了吐蕃国精兵二十五万大军,急往大丽水方向迎来。南诏、吐蕃两支大军便在大丽水边相遇,因隔了一条大江,双方军士交战极是不便,虽是数度交锋,却是各有胜负。吐蕃国大元帅兀哈见柳袭所带的南诏军比自己少了十多万人马,便对蛮桌、桑布二人道:“我瞧南诏军不过十五万人马,我军虽众,却因隔了大丽水交战不便相对。若我军分而攻之,南诏军必然分兵而对,则我军易胜南诏军。若我军分而南诏军不分,我军便两军夹击,南诏军必败。”蛮桌、桑布二人听了齐声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