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下午,美发店里挤满了年轻的漂亮女孩。今天是新奥尔良名媛舞会的日子,有六十五名年轻女孩将初次进入社交界。她们会现身在新奥尔良的上流社会面前,或许有机会认识异性,日后订婚,再举办精心打造的婚礼。新奥尔良就是这样,名门得和名门亲上加亲。我坐在接待处,假装在看文章,二十种让你看起来年轻十岁的方法。其实我用杂志掩护自己,等玛丽莲进来。
玛丽莲跟她这一代的南方女性一样,每个星期都要来做造型,但我有点担心她今天取消这个行程了。
我继续看文章,刚才看到哪里了?啊,是“第九条:用围巾遮住满是皱褶的脖子”。
门开了,我抬头一看,又是另一个年轻女孩。我看看里面,有年轻、充满希望的美女对着镜子微笑,除了梦想之外,还有无限的可能。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老,是我错过机会了吗?错过这样初次登场的机会?每年都有一群女孩进入社交圈,她们更年轻、更新鲜、更令人兴奋,而我这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要怎么竞争?
当我看到艾比也在这里时,吓了一跳。可恶!她跟另外两个女孩站在造型区,看一个红发女孩梳高髻。艾比的朋友应该是今天要出场,我的心跳加快。造型师说了什么,艾比笑了,然后转头看着我,仿佛早就发现我在看她。
我有点心惊,想到我跟麦可撕破脸的那一幕,我叫她小贱货!我在想什么?我勉强举起一只手,微微一笑,然后又用杂志盖住我的脸,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面前传来一个声音。
“嗨,汉娜。”
一阵恐慌如电流般通过身体。艾比会大吵大闹吗?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责骂我呢?
我抬起头来。“嗨,艾比。”
“来剪头发吗?”她问。
我跟她父亲交往这么久,她从来没问过跟我有关的问题。她现在想干吗?我把杂志放到旁边,站起来,跟她对视。如果她敢对我吼什么难听的话,我就跑。
“没,我在等朋友。”我对着店里比了个手势。“你们好像玩得很开心。”
“是啊,舞会季,好疯。不过,我已经体验过了。”
我点点头,一阵难堪的沉默后,我说,“艾比,”我抓紧了皮包的带子,“真的很抱歉,上周五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我错了,你要讨厌我也是应该的。”
她耸耸肩。“你要听实话吗?那还是我第一次觉得有点喜欢你。”
我瞪着她,感到很困惑,她是在嘲笑我吧。“你终于说出自己的心声了,只是……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懂这件事。”
我等她说下去,“不懂”什么事?
她直视我的眼睛。“汉娜,我爸绝对不会跟你结婚的。”
我抬起头,被她说的真话刺伤了。
“真的!鳏夫兼单亲爸爸的身价比已婚男人高多了。”
我细细品味她的话,想到媒体怎么称呼麦可,佩恩市长、单亲爸爸、鳏夫佩恩市长。基本上,那就是他的头衔。
“选民就爱这种谎话,”艾比说,“有好几次,我真的很想勒死你,就像那天在布鲁萨餐厅,那对情侣订婚了,你含着眼泪坐在那里,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这么蠢。”
她不是故意要说出刻薄的话,这是她第一次把我当成值得关心的人,而她讲的也很合理。单身、忠诚的父亲、妻子死于悲惨的意外,那就是麦可的个人品牌。我早该知道了,品牌是他的一切。
我揉揉眉毛。“我觉得我好白痴。”我毫不伪装,但也不是为了让她另眼相看。“我真不敢相信,我一直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