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身鞠了一恭,退了出去。
南宫麒看着他的背影,孤高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冷。在山风的吹拂下,仿佛冰冻的尖刀,随时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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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喜幔都已撤下,所有的鲜红都换做素白。
一场喜宴的结局怎么会成这样?
颜紫绢倚靠在窗前,望着湖面上那氤氲的水气,心里仿佛隔塞着一股酸酸的冲动,却偏偏倔强地不肯松懈。
莺儿端来的茶早已经凉了,本来爹爹不肯让她带莺儿过来,怕是有与纵海帮相熟之人看出破绽,但她还是将莺儿混在送亲的队伍中带了出来。
远离家乡,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她怎么可以少得了莺儿这个知心人呢?可是,再知心的人此刻也难以解开她的心结。
难道,这场灾祸真的是她带来的吗?她本来是想来做一个好媳妇,却不料给予公婆致命的一击。
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这份内疚,叫她如何释怀?
“小姐,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莺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南宫家的人完全没有把小姐当少夫人看待,安在烟波阁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却从来没有人过来问候一下。
就连公婆出殡的大事,也不让小姐参加,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可是,这些话她都不能对小姐说,聪明如她,应该早看出来了吧,她却半分也不埋怨,只是一味地苛责自己,认为是纵海帮掉包导致冲喜成为悲剧。
难道,她就要一辈子背负这一个孽债吗?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说什么也要替小姐找回麟公子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也不认为麟公子和小武是坏人。
可是,她却一直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逃走呢?这其中的关键,就连小姐也想不明白,她又怎么想得通呢?
她叹一口气,端起差盏向外走去。
刚拉开门,她骇异地连连后退几步,口吃地嚷道:“姑爷——您——您来啦!”
第七章
莺儿奉上新泡的龙井之后,担忧地看了看沉默中的两个人,然后一语不发地退出了烟波阁。
从湖对面吹过来的清冷的夜风钻进细纱窗里,带来几许凉凉的寒意。
应该是初秋时分了吧,日夜之间的温差特别大。
一袭藕荷色夏衣罩在紫绢那单薄的身上,显得弱不禁风。
她低垂着头,全神贯注地绣着面前的一幅百鸟朝凤图。
百鸟朝凤是最难绣的一种图,之所以绣它,是因为它容易打发时间。一百只鸟,各有各的形态,各有各的丰姿,将时间耗在这上面,就可以减去许多烦恼。
她渴望宁静。
哪怕南宫麒永远将她弃置在烟波阁里,哪怕麒麟楼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记得她这么一个人,她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反而是今天,南宫麒的到来令她颇有些不自在。她猜测着他的来意,显得心神不属。
有好几次,那细细的针狠狠的刺入到了她的指尖里。十指连心,不是不痛的,但,她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丝毫受伤的样子。
要惹人怜惜,那也只能在肯怜惜你的人身上才可以索取,如今,她和他之间虽说是夫妻,但其间的关系仍是极其微妙。
并且,正因为这一桩婚姻并不是建筑在彼此对等的地位上的,而尤其显得虚伪尴尬。
此刻,他就坐在她的面前,他是她的夫君,是那个将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但,为什么她感觉如此陌生?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地审视他。这个男子,有着宽宽的额,浓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睛以及倔强的嘴唇。
他那阴沉的脸上总带着莫测高深的笑,他的眉头紧蹙着,仿佛盛载不住那满怀心事。
他是麒麟楼的大当家,他身上有着和姐姐紫绡一样凛然的气势,他们都是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人。
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方式,谁也管不着,谁也休想猜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