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章公府提此事时只有一个条件,就是郑蔚房里要干净,显然是针对胡氏。
“你也是要入官场的人了,为父今日就教导你些夫子不能教的东西。在官场上,最紧要的是趋吉避凶。如今平章公府就是吉,有了余家,你往后官场一派坦途。为此,便是牺牲些什么也无妨。”
“老爷不是有意与胡家相交吗?”
郑尚书蹙眉:
“胡家与平章公府如何能比?六郎,你知道做人最不需要的是什么么?就是情分……我与你姨娘,当初便是多年情分,可太太不喜欢她,我难道要为她夫妻不睦得罪孟家?胡氏的事,你尽快处置,倘或处置不周,就别怪我动手,我可不是太太。”
郑蔚心头一突,紧紧攥着手。
“好了,别在这杵着了。最多七八日,皇上就要授官了,在这之前把事理顺,有余家出面,你定能留在翰林院,也必是升迁最快的一个。反之,你若得罪余家,哪怕你是探花郎,也照旧可能沦落到补缺的地步。”
郑蔚沉着脸行礼告退,一路心思沉沉。他太清楚郑尚书的手段了,郑尚书若动手,胡珊兰难逃一死。
郑蔚越走越觉着冷,不觉脚步加快,但在穿过半月门进了后院后没多久,就在一片紫藤架子前遇上了郑瑾。
虽说亲兄弟,这么多年一个书院读书,可从小到大他与郑瑾说过的话不足十句。
“六哥。”
郑瑾笑的温煦,郑蔚现下却没什么好心情。
“来与六哥道喜了。”
“多谢。”
郑蔚绕过要走,郑瑾在他身后忽然道:
“六哥大事所成,什么时候送走胡氏呢?”
郑蔚陡然停住脚步,郑瑾扫了一眼紫藤,慢条斯理笑道:
“太太换了你乡试考卷,让二哥顶着你的试卷做了亚元,而你险些落榜。这么多年,太太磋磨你姨娘,令她早故。收买阿言推你下河,让采莲在你衣裳里扎针,使郑家上下对你欺辱,苛刻你,让你活的连个粗使下人都不如。二哥他抢你的书抢你的笔,抢一切你在意的东西,把你踩在脚下,你若说你不恨他们,我是不信的。所以你瞧,寿宴那日的事,你完美的反击了他们。”
郑蔚蹙眉,郑瑾又道:
“二哥是个什么人,咱们都清楚。若非你数次在他跟前展示你对胡氏的在意,他不至于发昏上头,在许公子略加挑唆下,就一发不可收拾。六哥,太太寿宴那日的事,你早有预料吧。或者说,一切都在你的推波助澜之下。”
“你……”
“六哥可不要否认。你该知道,这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你要不承认,我只能禀报老爷和太太了。”
郑蔚沉下脸,但没说话。
紫藤花架后陡然传来沉重的声音,郑蔚只一刹那就明白过来,顿时脸色铁青急往紫藤花架后,就看见了郑锦芝,以及摔倒在地的胡珊兰。
“珊兰!”
郑蔚大惊失色去扶她,胡珊兰却被针扎似的躲开,剧烈挣扎。她满脸震惊恐惧,还夹缠了许多许多他一时之间探不明白的情绪。
胡珊兰挣扎要逃,但腿脚无力,她接连几次扑到在地,沾染一身泥污。郑蔚心头刺痛,郑瑾轻笑,郑锦芝淡淡道:
“六弟何必惺惺作态呢,她已如你所愿将你平安送进贡院,事到如今,她自己走不是正好解你烦扰,你与平章公府的事,也能顺顺当当的了。”
“住口!”
郑蔚喝止她,郑锦芝大怒:
“你……”
郑瑾却拦住她,有什么好争的呢?好戏已经开始了。
胡珊兰狠狠喘息,攀着紫藤架子吃力的站起来。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狼狈过,哪怕是跪在静思堂九日的时候。现在想到静思堂,她竟觉着可笑至极,可胸口传来窒闷疼痛的感觉,让她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