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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2页)

“我最近接洽到的,大约有四百匹左右。马是在北地养的,明年开春就可以卖了。一匹含粮草要价八十两,不过我打算分开来算。”赵爷兴致勃勃,嗓门也大了点。“马呢,我开价一百五十两,粮草一就算三十两好了。一匹马就净赚至少一百两以上。四百匹,那就是四万两哪!”

这价钱确实惊人,就雁依盼所知,她母亲以前待的肖功局,一年花在布料丝线的银子也不到五千两;一般朝官的薪俸,一年不过一百两银子,已经算很优渥了。但光一单买卖就可以净赚这么多,实在令人咋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难怪……

雁依盼的心一直沉下去。她一定是误会了。

但景四端真的没什么钱,她与他朝夕相处,自然清楚。他连甄员外献上的银子都收下了,甚至也收过她的鐲子——

“赵爷,一匹马一百五十两,你当兵部全是冤大头,会乖乖掏钱出来让你敲诈吗?”

“军马可不比拉车的駑马,高大剽悍,京里的土包子们一看到就拜倒了,哪知道好坏?”赵爷冷声道:“何况,在慕容将军执掌兵部之前,我已经游走北地、西疆跟京城之间多年,兵部买我的马买得可高兴了,从来没有异议过。”

“看来你真是嫩,连这点门道都不懂,难怪赚不到银子。”

“慕容将军自己就驻守过边境,不会不懂行情……”

“所以才要你这个姻亲从中打点。寻常小官我可看不上眼合作。”赵爷很不耐烦,“随便编点理由不会吗就说北地乾旱,粮草欠收,马瘟流行……反正让人相信今年军马得之不易即可,这点小事也要人教?”景四端沉吟著。

“就让你去打点打点,什么苦工都不用你,分红就有五千两银子,这么好的营生一比你当什么钦差小官要好太多了。”赵爷嗓音压低,转为诡异,“这一日做得好了,往后有其他好生意,我不会漏下你的。”

“消息走漏的话……”

“这你不用担心,我讲过了,朝中我也有认识的人,要有万一的话,还是包你没事。”

“哦赵爷认识谁?”

“这你就不用管了。”

两人似乎站在窗后不远交谈著,此刻恰好浮云飘散,月光皎洁洒落,窗上人影晃动。雁依盼一抬头,便见著他们。

她手脚全麻了,有一刻动弹不得,就像是被绑住一样。惧意慢慢涌了上来,淹没她。

不会的,景四端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是把自己许给了一个表面瀟洒俊秀、玩世不恭,但背地里贪财如命的男人。

真的……不是吗?

她一面木然转身,慢慢走出藏身的花丛,在夜色里漫步时,一面想著。就相遇至今的蛛丝马跡来看;景四端确实就是这样的人。而且,这段时间以来,景四端根本不急著办其他公事;反而带著她到处游荡,化身京里来的小官员作威作福,四处收取别人奉上的银子。就算发现赵爷形跡可疑,也没有回报或写摺子,反而转头调查起赵爷经手过的生意,试图计算每桩获利有多少。

他就这么爱钱吗?

不是的,一定不是这样,她要好好问清楚!

第7章(1)

待景四端重新回到房里,已经接近二夏天了。住店的客人大部分已準备就寝,四下清静,听得见窗外庭院里有虫呜唧唧。

房里点著油灯,灯下,有美人独坐。面前摊著纸笔,她正在埋首疾书,写著写著,又偏头思索片刻。

景四端在门口驻足,欣赏著美景。雁依盼真是绝色一静时有如画中仙女一般,让人忍不住要细看,捨不得移开视线。

她若一动,就又是不同面貌。和她一起,永远猜测不到她下一刻会是怎样的模样,有时是贵气的皇族千金,有时是落难憔悴的小姐,有时是娇笑发嗲的青楼艳妓,有时又是乖巧的小丫头。

有时,却是芙蓉帐里罗衫半褪,眼波含春,羞涩又甜美的销魂宝贝——

表面再怎么多变,私心里,男女情事上,她实在太生嫩,嫩到不懂得矫揉作态或拒绝。在他悉心诱哄之下,总是红透了脸任他予取予求,又羞又好奇地品尝最私密的美好。

想到这儿,景四端胸口一热,抬足跨进房内,关好门,上閂,随即来到她身旁,大手像被磁石吸住一般,自动伸了过去,开始揉捏她娇弱香肩。

“怎么又起来了?”他低声问,一面探头过去看她在写什么。一看之下,奇道:“半夜不睡觉,点灯在这儿默书默什么?”雁依盼搁下笔,小嘴儿撮起,吹了吹,把墨蹟吹乾。

“这是自奉县以来,你所收的贿赂银子清单。”她给他看总数,“一共是五百七十两银子。我看到的就这么多,其他你私下收的,我不知道,自然没有列上去。”

景四端的手一僵。“你算这个做什么?”

“那你拿这些银子做什么?”她锐利反问,“一路上吃喝住店,全部加起来,花到现在,也不用百两;我的两隻鐲子也至少可以当到这个价钱,你为什么还要到处收银子呢?”

“你当我是吃软饭的家伙?”他放开了她,逕自落坐在靠窗的八仙椅上。侧耳片刻,似乎在确定外头有没有人。

然后他继续说著一语气满不在乎,“何况,银子是他们心甘情愿奉上的,不拿白不拿。我又没偷没抢,更没骗人或勒索,有何不对?”

“有何不对?”她不敢置信地反问,“一个朝廷命官可以说这种话吗?”

“我又不是地方官,三五年才经过一次,拿点所费花花,不算什么。”雁依盼越听越怒。这人长得相貌堂堂一心地居然如此狡猾猥琐。最糟的是,就算亲耳听见,她深心里竟还是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她的良人不会是这般小人,一定不是的。

“你……是欠了赌债,还是有别的因素?”她不死心地追问下去,“如此贪财,你不觉得丢脸、辜负皇上的期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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