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原先嘻嘻哈哈的场面冷却下来。有人讪讪坐回椅子上,遗憾着一场酒没有尽兴。
魏冲皱着眉,视线在凌子良和魏庐两人身上:“这怎么回事?”
凌子良不语,盯着面前的魏庐,眼底深藏厌恶。
“来的急了,准备得不多,”魏庐见人不搭理,兀自站起来,“今日咱先是过来商量定下,后面小妹想要什么,我这边全能办到。”
没有人说话,他自己这边好像把事情已经定下。
“三当家没喝酒就醉了?”一个头目出来打圆场,手拍拍魏庐肩膀,“你不是有压寨夫人了吗?来来,喝酒。”
“没说不能再娶啊,”魏庐不给对方面子,一把将人甩开,声音反而更大了些,“要是小妹想的话,我把家里的都休了,从今往后专心守着小妹过日子。”
内间,无双将话一字不拉的听进耳中,心中越发厌恶。这魏庐着实不像话,娶回家的女人在他眼中好像连件东西都不如,一句话就休,到底不是个良善之人。口里声声说着来求亲,她若现在出去问上一句,自己叫什么名字,恐怕魏庐根本答不上来。
一旁,菊嫂气得咬牙切齿,小声恨恨道:“真是吃着碗里惦记锅里,去岁冬,他可刚从江北浴花楼带回一个窑姐儿,现在房里七八个女人。”
本来大寨的几人过来道贺,也算热闹,魏庐突然来这么一出,无双知道凌子良绝不会答应,现在关键就看魏冲怎么说。说到底,魏冲和魏庐是亲兄弟,有这一层关系在,一些事情就会变得微妙。
凌子良能坐稳二当家的位子,说实话,是魏冲需要他。两人是相互联手,真有大事,魏冲会站在哪一边,实在不好说。
外面又有了说话声,这次开口的是魏冲。
作为寨主,魏冲凡事心中总要思量几分,一边是亲兄弟,一边是将他扶到今天位置的凌子良,他也想寻求一个平衡,可现在眼看已经掌控不住。
“这又不是儿戏,你冒冒失就过来?”魏冲对着魏庐数落两句,坐正身体,“咱们乌莲寨虽说没那么多规矩,但是该讲的礼道不能没有。”
魏庐好像就在等着这句,接话便道:“所以,我过来对二当家表个心意。矿场的事是我不对,不该瞒着寨里,可我不也是为了寨里兄弟们?咱们从去年秋就没怎么出去过,靠着一点点的买路财,日子还能过几天?”
这话显然是冲着凌子良说的,他从去年秋开始,禁止寨里对水路和陆路的行动。
魏庐越说声音越大,大摊开双手:“洒金矿在我乌莲湖内,难道不归我们?留着不采,是想留给朝廷?”
众人窃窃私语,有矿的事,有些人是知道的,只是并不知具体在哪里。把矿留给朝廷,让他们不禁联想到凌子良,凌子良与他们不一样,他出身贵籍。
凌子良听出魏庐话中意思,一两句的,就将火引到他身上,让寨中之人对他起疑。
他也不急,淡淡一笑:“提亲总是喜事,三当家前面又是赔罪又是保证,可见一番心意。”
“自然,”魏庐忙不迭的接话,“绝无戏言,天地可表。”
凌子良颔首,眉眼温润,完全看不到一丝愠怒:“既如此,兄弟间就把话都说清楚,明明白白没有芥蒂,这亲才会顺顺当当。”
魏庐心思上不如凌子良转得快,自大如他,如今也犹豫一瞬。
“对,”旁边一个头目拍了下桌子,显然赞同凌子良的说法,“兄弟间明明白白,省得我们看着也别扭。”
主座上,魏冲点点头,也同意如此。
“是这样,”凌子良说话比较稳,与个个粗嗓门的乌莲寨众人完全不一样,“洒金矿一直没有动,并不是留给朝廷,而是就算开了,也出不去手。”
在场的人稍微一想就会明白,各种矿藏都必须是朝廷监管,盐矿、铁矿、金银等,洒金矿自然也是。所以,即便你挖出来也没用,因为只能偷摸的走黑市,而且只能少量。
前日的船上,可是装着满满的货箱,还是明目张胆往沧江上走。明摆着,魏庐有一条了不得的门路。
魏庐此刻反应上来,凌子良一直不说话,其实已经在暗暗给他挖坑:“我也是为兄弟们着想,多条门路不至于饿死。”
“可你没想过,”凌子良语气一顿,“万一被人利用,目的是咱乌莲寨。朝廷的人,三当家真敢信?”
“朝廷的人?”底下又开始议论,话中已经有了忧虑。
可不是吗?那么一大船的货,普通商贾,谁敢接下?
魏庐脸上的笑找没了影儿,眼中现出戾气:“二当家说话要有证据,不想结亲,也不用如此污蔑。”
“如此,”凌子良往魏冲看去,双手拱起做抱拳礼,“寨主明鉴,我这里阴差阳错的风了些消息。”
魏冲心中为难,若真是魏庐私自与官家之人勾结,那就是犯了寨规:“兄弟们喝个酒,何必闹成这样?那矿,后面封死便好。”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极力想压下去,念着的那一点兄弟情,总要拉一把魏庐。
凌子良了然,随后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