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谭落地的瞬间,便卸去了冲力,捧着他脸皱鼻子道:“为甚不管我数一二三,还是一二,还是三……你都能算好时间?!”
俞岱岩道:“你每次要跳之前都双膝灌力,我只需看你运功路数,不去听你所报的时辰便可。”思谭突然想起,眼前之人也是武功很高很高的,只是她一直和伤后的他相处,不经意便会忘了这件事。
他现在可以陪自己在山谷中生活,可终究是要回武当的,终究是要回他以前的江湖。
最近四处纷乱,思谭不去了解,不代表她不知道。从屠龙刀现世以来,这个江湖便从未平静。她能和俞岱岩偏安一隅,完全拖于他的重伤,可现在他渐渐好起来,他的武功也是要渐渐恢复,思谭不能忘记,他除了是她夫君,也是武当七侠之一。
思谭每每想到日后的纷争,便心烦异常。她已经够视而不见了,但后来的纷争总归会引到武当一派,那时候如果自己再坐视不理,良心焉得安宁?
但她除了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什么事也不会做。她本来就很笨,脑子从来没有好使过,遇上这样的大问题,只能抓耳挠腮。
俞岱岩见思谭神色不对,不禁问道:“思谭?!”
思谭回过神,对他安心一笑,环顾清净谐美的院子,感叹道:“要是能一辈子住在这多好。”俞岱岩一愣,蹙眉道:“你若是真的不舍,我们可以每年来这小住几日……”
思谭摇摇头,扬起笑脸问:“三哥……你打算甚么时候‘重出江湖一统天下武林?!’”思谭这次伪装的很好,就连俞岱岩也以为她是真的笑着问。
俞岱岩想起不日便可同兄弟联袂再行江湖,满心喜悦,笑着道:“你又在胡说了……待我好全,便向大师兄仔细问问近来江湖上的事,拣几件事做,顺便也探听探听五弟下落。”
思谭看见他一腔豪情壮怀凌霄,恨不能立马再行江湖,只低头笑道:“真好……”
她不可能阻止他甚么,只会支持他每一个决定。
哪怕她心底是多么想远离纷扰,也不会束缚他本来的心性。她从来都不想介入倚天的故事,却不得不被牵引着一步步走下去。她也不知道俞岱岩的提前伤愈会对这十年间产生甚么变故,她是在害怕,害怕未知的一切。
人就是这么奇怪,俞岱岩伤重的时候她千方百计也要让他速度好起来;他现在伤愈了,思谭又不想让他从涉以前的老本行。她多想让俞岱岩老老实实待个二十年啊!不过这也只能是妄想。从她得到黑玉断续膏那天起,很多事情便不再受她把握。
思谭这时候好想找向东扬说说话,把自己烦恼像倒垃圾一样倒给他。不论在这里多久,能让她肆无忌惮说话的,也仅是向东扬一个人。
山谷里的日子,清贫却又安宁,每天早晨思谭都会准时起床做饭,一锅清香四溢的稀粥,几碟山野小菜,用罢饭后,俞岱岩便去林子里练武,思谭则打扫房屋或是去溪边清洗衣物,偶尔自己也会上山同他过上两招;下午两人或是下棋或是各忙各,思谭偶尔也会去镇上一趟,回来差不多薄雾暝明,日傍西山,做一顿美美的晚饭,便围着蜡烛夜久昙谈。
这样的时光直至桃花谢去,天气渐暖,不管偏安多久,终究是要离开的。
所以俞岱岩询问思谭意见时,她很干脆的点头了。
两人决定还是先去探望向东扬,梁浮逗留够了,再慢慢转回武当。
思谭不舍这里,俞岱岩知道。可他不能一辈子呆在这样的山谷,他是武当的弟子,他是一个门派的门人。所以,当思谭不经意流露出的伤怀,也只能一语不发的站在一边。
两人要离开之前,顺便托人给向东扬送了封信,你要去“拜访”人家,怎么也得先知会一声,一声不响的就跑去,别人不乐意怎办?本来此行可去可不去,但思谭有心拖延,俞岱岩也不可能不答应。
思谭自从离开山谷后,脑袋便时不时抽痛,莫名其妙的痛。有时是隐隐作痛,有时是突然一抽,思谭只道是近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去药铺抓了两副安神宁心的药服了,没想到眨眼间就尽数吐了出来。
“思谭?!”俞岱岩吓的非同小可,他从没见过思谭这般,忙倒了水给思谭拍背:“怎样?可是受凉了?!”
思谭头痛的症状减轻了,心里却发堵想吐,将俞岱岩递过来的茶杯推开,难受道:“不知道……”
原本定的是明天一早两人便启程,但看她身体状况……
俞岱岩道:“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走……你先躺一躺,我去找大夫。”
思谭点头,待看的俞岱岩确实走了,才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抱着头喊疼。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有患过头痛的病症,今儿生活的好好的怎么莫名的疼起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故也不敢让俞岱岩知道,每次头疼隔三差五来袭,她也只得咬牙忍着。好在这头痛之症并不频繁,每次也痛不了多久,思谭咬咬牙挺过去又什么事没有。
俞岱岩领着大夫进屋时,思谭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那大夫五十左右年纪,一撮灰白的山羊胡,挎着药箱走到思谭跟前。
“伸手。”
思谭眨眨眼,看向俞岱岩:“三哥?”
俞岱岩坐在床边,执起思谭右手,温言道:“听大夫话,让他诊脉。”
大夫鼻子里一哼,伸出两指探向思谭腕间,问:“最近可有哪里不适?”
思谭想了想道:“头晕而已……”
大夫不确信的又问:“只是头晕?”
“除了头晕……今早还吐过一次。”
大夫这次伸出三指探脉,良久不说话。
俞岱岩不禁急道:“大夫,脉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