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激烈得异乎寻常,场边的女眷不时发出惊叫声,当武则天看到武延宁几次差点被撞下马,脸色便变得铁青,她的手微微发着抖,眼神异常凌厉,太平也很担心的注视着场面的发展,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与矜持,目不转睛的盯着武延宁。
更紧张的却是婉儿,她的脸色早已因为紧张变得苍白,她的整个人除了眼睛还活着外,其他的地方都冰冻了,僵硬得无法动弹,她看着武延宁带着球冲进李成器与李隆业之间,她看着李重俊举起球杆向他狠狠砸去,她看着他侧身避让李重俊,却被李隆基的球杆击打到,额头立时冒出血来,摔在马下,一动不动。
婉儿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灵魂就飘荡在武延宁身边,周围的一切都不清晰,好象透过水在观望一切,她听见武则天惶急的对太平说:“太平,你去看看延宁,婉儿,快宣太医,太医去哪里了。”
婉儿听见自己苦涩的声音,嘶哑的复诉着武则天的圣旨,她看见太平飞快的奔到武延宁身边,却显得手足无措,她掀起自己紫色的薄纱裙握住武延宁额头的伤痕,但血很快便泅湿了她的裙子。
她看见安乐奋力的挣扎着,想挣脱韦氏跑到武延宁身边,她的泪水滂沱而下,嘴里不断呼唤着武延宁,所有的大臣目瞪口呆的站着,脸上一片茫然,他们似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太医将太平扶了起来,蹲下身子为武延宁止血,众人才回过神来,他们恐惧的看着武则天,惴惴不安的猜测着她将如何处置两个闯祸的李姓亲王。
正文 第九章 第五节 背叛
武则天心无旁鹜的注视着武延宁,直到太医跪在尘埃,大声向场内所有人宣布武延宁并无大障她在转头看着李旦与李显,而这两个人早已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武则天冷冷道:“太平,你告诉朕应如何处置重俊与隆基。”
太平躇踌的看了看李旦与李显,低头深思了片刻,低声却清晰的回奏道:“皇上,臣儿相信重俊与隆基并非故意击伤延宁,马球比赛一向激烈,在比赛受伤在所难免,臣儿请求皇上饶恕重俊与隆基。”
武则天闻言一惊,随即又敬佩的看着太平,良久,她用带着奇异感情的声音宣布道:“既然太平公主不相追究,那么朕就原谅李重俊与李隆基的无礼,朕有些累了,婉儿你陪朕回宫,令人送延宁回府。”她转身面向婉儿,轻声道:“婉儿,你替朕去看看延宁。”
婉儿麻木的点了点头,她只觉得心都快碎了,她根本没有听到太平和武则天说的任何一个字,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仍然躺在尘土之中的武延宁身上。
安乐激动的看着武延宁走进她的视线,她三个月没有看见他的身影,这是多么乏味的三个月,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今天终于盼到他出现了,仍然健壮挺拔,仍然风流倜傥,仍然情深款款,他若有深意的注视着她,令她坐立不安,恨不得立时扑进他怀里,向他倾诉她对他的所有情感。
她借故打发走了武崇训,看他坐在她身边,近得几乎靠在她身上,他身上不时传来令她意乱情迷的男子气息,她听他用一种饱含着浓情蜜意的语调说:“安乐妹妹,我听说我受伤后,她痛哭失声,几乎昏倒,我心痛得心得快裂掉了,安乐妹妹,你知道这几个月我是多想你吗?我晚上一闭上眼睛便是你的影子,看不到,我才发现我有多想你,虽然你是崇训的妻子,但我还是忍不住要爱你,我抑制不了我的感情,安乐妹妹,你一定知道我有多爱你,对吗?”
安乐情不自禁的扑进他怀里,轻声泣道:“延宁,你知道我是爱你的,非常爱你,从我才回到洛阳我便爱上你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这世上,我只想嫁一个人,那个人便是你,延宁,你知道当我嫁给武崇训时我有多痛苦吗?一想到永远不能成为你的妻子,我的心便撕裂般的痛,延宁,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母亲不允许我去看你,我觉得我简直要发疯了……。”
武延宁对他微微笑着,那笑容里,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的主意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帷幕之中。
非烟不安的向府门外张望,武延宁到现在没有回来,她非常担心,并不是担心武延宁出事,她非常害怕武延宁惹事,自从薛崇简被武皇派遣到长安不知做什么神秘的事情,她就昼夜不宁,整夜整夜的做着恶梦,看到他浑身是血的回来,她很清楚张易之和张昌宗是多么憎恨他,只要与太平公主有关的人,都是他们的仇人。
虽然外界曾传言,说二张是太平公主的情人,非烟却从不相信,她从未见过太平公主与二张有什么往来,她与外界的人都没有什么往来,甚至与她也没有什么往来,如果有人问她太平公主的生活习性,她根本无法回答出来,她怎能告诉别人她嫁给薛崇简三年,仅仅见过太平公主两面,而且她从未被允许到过太平公主的小楼。
公主讨厌有人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她从不在小楼见客,甚至李显与李旦都只能在客厅与她见面,她的小楼只有薛崇简和武延宁可以进入,但最近,非烟敏感的感到太平公主与武延宁之间的矛盾,她曾听下人隐晦的说起两人的争吵,她自己也曾听到过太平公主与武延宁的争执,并且自那天起,太平公主再也未见过武延宁,她甚至不给武延宁任何解释的机会。
非烟也隐约知道是因为安乐公主有了武延宁的骨肉,非烟非常喜欢武延宁,她象所有人一样喜欢这个快乐风流的王爷,他的聪明、他的俊美,他就象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倔强的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非烟虽然足不出户,但她却知道关于他与安乐公主的飞短流长,也知道他与武延秀的种种传闻。
但她不相信,她觉得自己象他的姐姐,虽然他并不与她有那样亲密的接触,但非烟爱自己的丈夫,她把这份爱同样分给了武延宁,特别是她发现太平公主并不喜欢武延宁,她经常看见武延宁被她惩罚,看见武延宁委屈的跪在下楼外认错。
自从太平公主不再理会他,武延宁就象变了个人,他时而垂头丧气,时而情绪激昂,可非烟却觉得他只想引起太平公主对他的关注,他时常喝得烂醉如泥被人送回家来,然后在家里惹事生非,弄得鸡犬不宁,他似乎只想让太平公主知道他的存在。
可太平公主根本不理会他的胡闹,她安静的生活着,不受他的打扰,非烟想到这里,不由又向小楼张望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薛崇简很尊敬太平公主,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会经常去陪伴她,有时甚至一整天、一整夜,他通常很忧愁,他常常看着小楼叹息。
她觉得自己知道他为什么叹息,她也常常为公主叹息,那样的红颜绝代、那样的天姿国色,只能孤独的生活在寂静的小楼中过着寂寞的生活,非烟正出神的想着,却听见一阵喧哗,武崇训和武延秀神色慌张的抬着武延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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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延宁被人打成了重伤,浑身都是血,非烟手忙脚乱的和众人把他送回房间,命人为他请医生,武崇训和武延秀几乎神经质的痛哭着,非烟自己也失去了主张,不知是谁告诉了秋萍,她痛哭着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让非烟心烦意乱,非烟甚至忘记了询问武延宁是怎样受的伤,她梦游般守在武延宁身边,却觉得一切都安静下来。
她惊奇的抬起头,看见太平公主一个人站在房门口,她似乎刚刚洗浴完毕,没来得及梳妆,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头,在月光下闪着光,雪青色的纱衣像雾一样,她没有穿鞋,赤着脚,粉红色的脚裹在轻纱里,令她感觉是走在云端。
屋内的众人都跪了下来,甚至秋萍都停止了哭泣,非烟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她,只觉得害怕,她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人,她甚至比传说中更美丽,这女人不是凡间的人吧,非烟恐惧的想,她见她轻盈的坐在武延宁床边,轻轻俯身唤道:“延宁,延宁,”
武延宁轻轻呻吟着,睁开眼睛,他紧紧抓住太平的手,哭道:“公主,你来了,我……。”
公主柔声道:“别说了,延宁,太医很快就来了,你休息吧。”她想起身,却被武延宁拉住了,“公主,你别走,在这里陪我吧,我想……。”
太平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走,秋萍,你来守着延宁吧,其他人都出去。”
下人纷纷行礼退下,非烟站了起来,太平抬眼看了看她,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这眼睛里没有一丝暖意,就象两个深不见底的寒潭,这张绝顶美丽的脸竟让人如此害怕,非烟向后退了退,侍下人走完,太平转身问道:“崇训、延秀,你们可以说了。”
武崇训和武延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武崇训喃喃道:“公主,不是我们的错,是张昌仪,我们在一起喝酒,他让人打了延宁。”
太平见他说得不得要领,轻轻一皱眉,武延秀口齿伶俐的接道:“禀公主,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太安坊饮酒,延宁喝醉了,不留神竟打伤了坊内的客人,我们正要陪延宁回来,张昌仪却说我们打伤了他的客人,我们不想惹事,延宁要我们给他们银子赔礼,可张昌仪不要,还出言辱骂延宁,延宁开始还沉得住气,可张昌仪却辱及公主,延宁一时气愤,便打了张昌仪,张昌仪的下人便冲了进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是对手,我们拼命掩了延宁回来,可延宁还是被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