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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杨骏正邀朝臣百官在府,举杯换盏,笙歌起舞之际,忽见段广闯入来报,惊得酒盅震落,不知所措。主簿朱振忿然道:“今内变猝起,必是阉竖为贾后设谋,不利于公。公宜亟率家甲往烧云龙门以示威武,开万春门,引东宫及外营兵拥皇太子入宫,迫取奸人,索绞乱首。殿内震惧,必斩乱首送出,不然,无以免难!”杨骏平时威风八面,十分跋扈,此时却犹豫道:“云龙门乃魏明帝所造,工费甚大,怎好烧去?”众大臣见杨骏如此怯懦,料其必败,一哄而散,各自避祸去了。

不一时,司马繇率兵赶到,围定杨府,四面攻打。喊杀之声传到宫内,太后杨芷大惊,急要救父,又出不得宫门,遂即题帛为书,上写六字:救太傅者有赏。射出宫外。围府将士见了帛书,皆不敢动。司马繇返报贾南风,贾南风叱道:“太后与其父同为谋反,何须来问?”司马繇于是再回杨府,督兵攻打,弩弓手皆登上邻近阁楼,环射杨府;并于杨府四面放起火来。立时,烟焰冲天,远近皆见。

时有左军将军刘豫,乃杨骏死党,忽闻有变,即率所部禁兵赶赴杨府,要救杨骏。

不知杨骏性命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第○八集  遭反噬楚王受戮 失后援周处捐躯

却说刘豫来救杨骏,到了万春门,正遇右军将军裴頠,遂问:“太傅何在?”裴頠道:“我见太傅府上起火,正要去救。”刘豫道:“正好同去。”裴頠应诺,打马向前,趁刘豫不备,大喝一声,一刀斩刘豫于马下,其兵大惊,裴頠喝道:“刘豫从杨骏谋反,我故奉诏诛之,汝等岂可盲从?”其兵遂降,皆归裴頠统领。原来,裴頠,字逸民,裴秀之子,与贾南风乃姨表亲,当日见刘豫起兵往助杨骏,遂率所部屯于万春门,趁其无备,斩了刘豫。杨骏孤立无援,终被司马繇攻入府中,扬言道:“奉诏讨逆,有顽抗者族诛!”府兵大惧,皆弃械而降。司马繇遂率殿兵四面追杀,即斩杨府上下一百余人。杨骏逃入马厩草垛中,被殿兵赶来,各将大戟对着草垛乱刺,立时命绝。当日,杨珧、杨济、张劭、李斌、段广、武茂等杨骏一党悉被孟观、李肇捕获,司马繇皆令夷其三族,死者数千。时为永平元年三月,也即司马衷即位次年之事。

杨太后得知惨祸,昏厥在地,及被救醒,径来中宫,大骂贾南风:“无耻丑妇!先帝早知汝阴险歹毒,要将汝废锢金墉城,幸得我从旁帮护,才得幸免。汝今得了志了,反来将我家害绝,是何天理?”贾南风也大骂道:“贱人!汝父谋反,自取灭族,干我甚事?”于是两宫对骂,互不相让,宫人各劝回宫。贾南风忿怒不息,与董猛道:“斩草不除根,明年依旧发。杨骏虽死,孽女尚存,若不除去,恐为后患!”董猛会意,即出与孟观、李肇等议废太后。来日设朝,朝臣、有司承望风旨,联名弹奏杨太后:阴渐奸谋,图危社稷,飞箭系书,要募将士,同恶相济,自绝于天。遂废杨太后为峻阳庶人,禁锢金墉城。时杨芷身边仅有侍婢十余人,皆被贾南风夺去。杨芷绝食八日,凄苦而死。贾南风尚恐杨芷冤魂不散,去向先帝申诉,将她尸体反葬,上镇厌劾符书、药物,方才安心。

杨骏一党既除,大赦天下,改元永康。遂以司马亮为太宰,征召回朝,与太保卫瓘共录尚书事,辅佐朝政;以司马玮为卫将军、北军中候,司马繇为尚书左仆射,晋爵为王;董猛为武安侯,孟观、李肇皆为积弩将军、郡公;其余各有封赏。

却说司马亮入辅朝政,为悦众心,追论诛杨骏之功,普加爵赏,封侯拜将者多至一千余人。御史中丞傅咸谏道:“今封赏熏赫,震动天地,自古以来,未之有也。无功而获厚赏,则人莫不乐国之有祸,是祸源无穷也。凡作此者,皆由东安王与楚王二人也。人谓殿下既处辅政之重,当有以矫正,正之以道,众亦何怒?众之所怒者,在于不平耳;而今皆更倍论,莫不失望。”时司马繇因诛杨骏,威振内外,司马亮心生忌惮,遂以“专行诛赏,欲擅朝政”之罪奏免其官,以公还第。人报司马繇因废生怨,又被流徙带方。又因楚王司马玮猛悍难制,令其归藩。司马玮由是也怨。长史公孙宏、舍人岐盛,二人皆楚王心腹,即献议道:“宗王归藩已成定制,不可违也。殿下若想留朝,唯有结好娘娘一法。”司马玮遂以重金厚结董猛,使董猛向贾后处多呈美意。贾后果然通情,即以司马玮领太子太傅。司马玮因此得以留朝。

司马亮所谋不遂,更生忌惮。卫瓘计道:“楚王舍人岐盛,原本杨党,杨骏被诛,却又反噬杨氏,党附楚王,乃居心反复之人。殿下可因此收捕岐盛,并以收匿叛党余孽之罪,逼楚王还镇。”计尚未行,已被岐盛闻得风声。岐盛大惊,径去李肇府中,诈道:“太宰、太保欲行伊、霍故事,密谋废立,将军速报贤后,令楚王讨除二逆!”李肇大惊,即入中宫报知贾南风。贾南风本来就与卫瓘有宿怨,且因二公执政,自己仍不得专恣,见李肇来报,大骂二人,即使司马衷作手诏赐楚王道:

太宰、太保欲为伊、霍之事,王宜宣诏,令淮南、长沙、成都王屯诸宫门,免亮及瓘官。

令董猛连夜持诏去见楚王。楚王正想借报私怨,得诏大喜,转念一想,又犹豫道:“此事干系重大,我须入内,请得明旨方好。”董猛道:“辗转需时,一旦泄露,转非密诏本意,王宜急行,不必有疑。”楚王然其言,遂即部勒本军,又矫诏召集内外三十六军,晓谕道:“亮、瓘二公潜谋不轨,我今受诏都督中外诸军,诸在值卫者,皆严加警备;其在外营者,便相率径诣行府,助顺讨逆!”遂令公孙宏、岐盛率兵去收司马亮,清河王司马遐率兵去收卫瓘。――顿时,军马急驰,城中扰扰,居民惊恐,关门闭户。

且说公孙宏、岐盛率兵直闯太宰府,司马亮大惊,出阶问道:“我无二心,何故到此?”公孙宏道:“奉诏行事,不知有他!”箭步上前,一剑刺透司马亮前胸。司马亮哀叹道:“如何无道,枉害无辜!”倒地而死。太宰长史刘准大怒,拔剑来战,也被岐盛一剑刺死。府兵闻声赶到,欲要一战。公孙宏喝道:“奉诏讨逆,余皆不问,若有抗者,诛灭三族!”府兵于是乞降。公孙宏遂命士卒大杀司马亮家人,只有幼子司马羕、司马宗二人由仆婢窃负逃出,其余皆死。

再说司马遐率兵来到太保府,要捕卫瓘。卫瓘左右皆道:“疑是矫诏,请拒之,须自表得报,就擒未晚。”卫瓘道:“我之忠心,可破示天下,即便矫诏,自可向上申辩。”坦然走出,束手就缚。不料司马遐背后闪出一人,刀光一闪,将卫瓘斩成两段。众人大惊,视之,乃卫瓘前帐下督荣晦,因犯过失,被卫瓘斥遣,此时随司马遐来收卫瓘,于是趁机泄忿。司马遐一连喝止不住,又被荣晦趁势杀死卫瓘三子六孙,只有二孙卫璪、卫玠在外就医,幸而得免。

公孙宏、岐盛与司马遐两路皆回,向司马玮复命。岐盛进言道:“亮、瓘既诛,殿下宜因今日兵势,入废悍后,以匡王室,安抚天下。”司马玮不能从。岐盛出而叹道:“今不噬人,将为人噬,我辈皆灭族矣!”时天已明,司马玮入殿表功。百官皆已上朝,司马衷正襟危坐在龙床上,贾南风自坐于珠帘之后。司马玮昂首而入,自表功道:“臣奉圣上手诏,已除亮、瓘二逆,特来缴旨!”百官无不震惊,帘后贾南风厉声喝道:“楚王大胆,矫诏擅杀大臣,谋图不轨!”司马玮惊愕道:“臣乃奉诏而行,怎得称擅?”即将手诏遍示群臣。贾南风大怒,喝令甲士,就于殿中擒了司马玮。

时公孙宏、岐盛、荣晦等正聚兵殿外,等候封赏。张华奏道:“楚王矫诏,擅害二公,将士仓卒,皆以为是国家之意,故而从之。今可遣驺虞幡使外军解严,理必风靡。”司马衷遂遣殿中将军王宫持驺虞幡出殿,宣示将士:“楚王矫诏,谋图不轨,公孙宏、岐盛、荣晦等从恶作逆,罪在不赦,其余将士一无所问!”将士大惊,皆释仗而走。独剩公孙宏、岐盛、荣晦数人,当即被擒,灭其三族。司马玮临刑悲号:“我有幸托体先帝,而受枉乃如此乎?”死时,年仅二十一岁。长沙王司马乂与司马玮为同母兄弟,坐罪被贬,徙封为常山王。时为元康元年六月,离杨骏被诛,还不足百日。追谥司马亮为“文成”,卫瓘为“成”。

于是贾后专朝,委任亲党,以族兄车骑司马贾模为散骑常侍,加侍中;表弟裴頠、甥侄贾谧皆为侍中。却说贾谧,本名韩谧,字长深,乃贾后之妹贾午之子,其父韩寿,官至散骑常侍。贾充先曾生下一子,取名贾黎民,三岁时,贾充下朝回府,正见乳母抱儿嬉戏,自然上前抚爱,其妻广城君郭槐从户内瞅见,遂疑贾充与乳母有私,竟趁贾充次日上朝时,将乳母活活鞭死。贾黎民恋念乳母,终日啼哭,遂致夭折。不久,贾充又得一子,另外雇一乳母,期年,乳母抱儿见父,贾充又摩抚如初,冤冤相凑,又被郭槐窥见,取出老法儿处死乳母,其子随后又死,贾充从此无所出,因此绝嗣。贾充既死,郭槐于是上书陈请,托称贾充遗意,将外孙韩谧过继给贾黎民为子,立为世孙,以奉贾氏宗嗣。晋武帝允其请,韩谧因此改姓为贾。贾谧骄奢而好学,文才出众,喜延士大夫,常常开阁相迎,宾客盈门。时有荥阳潘岳、渤海石崇、欧阳建、吴国陆机、陆云、兰陵缪征、京兆杜斌、挚虞、琅邪诸葛诠、弘农王粹、襄城杜育、南阳邹捷、齐国左思、清河崔基、沛国刘瑰、汝南和郁、周恢、安平牵秀、颍川陈珍、太原郭彰、高阳许猛、彭城刘讷、中山刘舆、刘琨皆附会贾谧,号为“二十四友”。石崇与潘岳尤其谄事贾谧,每遇贾谧、广城君郭槐出外,皆降车路左,望尘而拜。潘岳,字安仁,荥阳###人,为贾谧二十四友之首,才名冠世,姿仪奇美,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少时曾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之者,皆连手萦绕,投之以果,遂满车而归,后为河阳令,遍植桃树,时人号为一县花;而性轻躁,趋炎附势,其母常劝戒道:“汝当知足,奈何奔竞不休?”而潘岳终究不能改。

贾后尤宠贾谧,依为臂助,凡有诏命,多使贾谧起草。贾谧遂为贾后谋画道:“张华系出庶姓,儒雅而有筹略,素孚众望,进无逼上之嫌,退为众望所依,既可托六尺之孤,也可寄百里之命。宜以朝政相委。”贾后疑而不决,以问贾模、裴頠:“朝政大事,谁可为托?”二人皆道:“无如张华。”贾后大喜,遂拜张华为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侍中、中书监。张华尽忠帝室,弥缝补阙,贾后虽然凶险,犹知敬重张华,又加封为司空、壮武郡公。贾模、裴頠皆服张华才略,遇有大议,皆推张华主张。三人同心辅政,故数年之间,虽暗主在上,而朝野安静。

不想到了元康六年,氐帅齐万年又起兵于秦、雍,连结羌、胡,有众数十万,于是自立为帝,大闹关中。朝廷遂以赵王司马伦为征西大将军,与雍州刺史解系一同平叛。司马伦不识韬略,信用嬖人琅邪孙秀,屡与解系争军事,以致寇焰越张。两人互相弹劾。朝廷遂以赵王挠乱关右,征还洛阳,另以梁王司马肜往代其任。梁王受命,请以御史中丞周处为前锋。

周处,字子隐,江东义兴人,东吴名将周鲂之子,自幼膂力过人,不修细行,成为乡里之患。一日,周处行于乡里,见父老各有忧色,便问:“今时和岁丰而人不乐,何也?”父老叹道:“三害不除,何乐之有?”周处问:“何谓三害?”父老道:“南山白额虎,长桥水下蛟,并子为三矣。”周处道:“若所患止此,吾能除之。”于是入山,射杀猛虎;又投水搏蛟,搏击三日三夜,杀蛟而返。与乡亲慨然道:“我前时作恶乡里,害同虎、蛟,今二害已除,处也当改过从善了!”于是辞别乡里,去吴郡求学于陆机、陆云。――此二人皆陆抗之子,陆机,字士衡,陆云,字士龙,皆以文章冠世,时人称为“二陆”。周处问道:“处欲自修而年已蹉跎,恐将无及。”陆云道:“古人贵朝闻夕改,君前途尚可,且患志之不立,何忧名之不彰?”周处于是笃志读书,砥节砺行,只一年,仕吴为东观左丞。吴国灭亡之后入洛,因政声卓著,拜为散骑常侍,又迁为御史中丞。周处守正不阿,弹劾不避权戚,梁王司马肜曾因违法,遂被周处弹劾。梁王因此怀恨,要借平乱之机,谋陷周处,遂表周处为前锋,只给五千步卒,去讨齐万年。

周处道:“齐万年有众七万,而我兵不过五千,若无后援,必遭败没。”梁王怒道:“将军怯敌邪?”周处正色道:“处非怯敌,更不惧死,但恐为国家蒙羞,岂非大误?”梁王遂道:“汝只管去,孤自来为你后援。”时人皆知周处必死,来劝道:“君有老母,何不以终养为名,辞去此任?”周处道:“忠孝之道,不能两全,我既已辞亲事君,则不能顾全私义。我得罪权贵,此去有死而已!”慨然出征。

时齐万年率众七万,屯于梁山,先闻朝廷以周处为前锋来伐,即与其众议道:“周府君昔为新平太守,我知其才兼文武,不可轻视。若其专断而来,不可当也,我等只有退避一法。若他受制于人,此来则必遭我擒矣。”后探马又报,说梁王只给周处五千步卒,不见后援,遂大喜道:“我无忧矣!”

却说周处率军前进,到了六陌,已距梁山不远,便令就地安营,以待后援到时,一同征进。谁道次日,天刚黎明,一军尚未进食,梁王便接连传下令来,催命周处速战。周处大愤,慨然上马,吟道:“去去世事已,策马观西戎。藜藿甘粱黍,期之克令终。”于是进战。从早到晚,与叛军血战百数回合,杀敌数千,直到弦绝矢尽,而梁王后援不至。左右皆劝退兵。周处按剑道:“古之良将受命,凿凶门以出,盖有进无退也。今梁王负约,令我独战,陷我于绝境,是我效节致命之日也!”大呼奋战,力竭至死。全军皆没。

败报传到洛阳,晋廷大震。司马衷设朝,令群臣再议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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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讽晋廷江统论徙戎  淫宫帷南风诱小吏

却说司马衷召群臣会议,再讨齐万年。于是司空张华、中书令陈准共举一人,可破齐万年。司马衷问是何人。二人道:“赵、梁二王,进不求名,退不畏罪,雍容骄贵,故相继在关中,皆师老无功。要破秦、雍寇乱,非积弩将军孟观不可。孟观沈毅刚猛,文武兼备,当授他以专讨之职,必能殄寇。”司马衷大喜,即以孟观为征讨将军,领精兵三万,专行西讨。

孟观奉命出军,径到长安,与梁王相见,传达诏命。梁王知孟观乃贾后宠臣,不敢与较,且将关中兵马皆交他调遣。孟观率军径赴梁山,身当矢石,大小十数战,无不克胜,终擒齐万年于中亭,枭首示众。不过百日,寇乱皆平。

朝廷称庆,封孟观为东羌校尉、右将军;征梁王还朝,拜为大将军,另以司马孚之孙河间王司马颙为镇西大将军,镇守关中。时有陈留江统,字应元,职为太子洗马,以为氐、羌之乱虽平,尚不足以惩后,戎、狄乱华,宜早绝其源,特著《徙戎论》,其论曰: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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