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一片沉寂,只听见电流微微的杂音。过了很久楚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轻轻的仿佛叹息一般:“——谢谢你,任医生。”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任家远拿着话筒,在椅子上呆坐了几秒,紧接着把电话一摔,起身夺路狂奔。
任家远一向是个开起车来不紧不慢的人,那天从医院开车到韩越家,中途却连闯两次红灯,车尾后闪光灯响成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楚慈计划好了的,公寓大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任家远冲进去连声狂叫韩二,最后在卧室找到了被反绑着堵着嘴的韩越。
楚慈那皮扣实在是扣得太紧,任家远不得不从裤兜里找出瑞士军刀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皮扣割断,把韩越嘴里的东西掏出来一扔:“楚慈上哪去了?他跑了你知不知道?!”
韩越脸上几乎一点人气都没有,整个人就像一夜之间灰败了一样,半晌才颤抖着道:“去找,让人去找……操他X的叫他们现在就去找!”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歇斯底里的怒吼,连声音都尖厉得恶鬼一般:“找不到老子一个个毙了他们!都狗日的没用!就让他这么走了!走了!!我叫这帮白吃饭的在小区里整天盯梢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用!!”
任家远猛的一避,韩越把床头柜一脚踢翻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巨响,各种各样的摆设撒了满地都是,其中一副银质相框在地摊上翻滚两圈,露出正面来。
照片上的韩越和楚慈并肩站在小区的花园前,背景是喷泉和草地。韩越满面笑容,一只手搭在楚慈肩上;楚慈脸色淡淡的,神情却很安详。
韩越气得眼底一片血红,抄起那相框就往墙上狠狠一砸。哗啦一声水晶镜面四分五裂,他冲上去把照片抠出来,刷刷两下撕成碎片,又往地上狠狠一摔。
任家远被他这发狂的样子吓呆了,刚要躲到一边,却只见韩越就像突然被抽掉了发条一样,捂着脸缓缓的跪倒在地上。
他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肩膀尤其抖动得厉害。尽管他竭力掩饰,任家远却仍然能听见那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虽然声音十分低哑,却给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任家远被吓呆了,半晌才慢慢走过去,手足无措的站在韩越身边。
“我这样爱他,背叛所有人保护他,为了他高兴什么都愿意做,到头来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任家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
“只要我找得到他,只要我找得到他!”
韩越的声音夹杂着极度的痛苦和哽咽,听起来含混不清,其中的凶狠却让人从脊椎里窜起战栗的寒意。
“只要我找得到他,我一定……我一定要……!”
任家远打了个寒颤:“韩越你,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现在主要是找楚慈上哪去了,他没有证件,应该跑不远,除非他找什么人帮忙。你快点想想,他有可能去找谁?有可能上哪儿去?”
韩越被任家远连推好几下,突然猛的一个激灵,眼神慢慢恢复冷静,好几秒钟之后突然说:“——裴志。”
“什么?”
“他要是谁都不找就罢了,一旦找人帮忙,肯定是去找裴志。”
韩越一个箭步冲过去找手机,却偏偏找不到自己手机在哪,任家远见状慌忙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递给他:“我刚才打电话给你是楚工接的,他一定把你的手机带走了!”
韩越双手颤抖着夺过手机,几下拨通手下的号码,劈头盖脸厉声问:“喂,人呢?狗日的人都跑哪去了?楚工跑了你们知道吗?!”
电话那边大概战战兢兢的答了句什么,韩越的声音几乎就是在吼了:“散步?!他跟你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什么时候放他一个人出去散过步?!现在人丢了你们知道吗,人丢了!跑了!狗日的我真想把你拖出去毙了!”
电话那边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了什么,韩越狂吼着打断了他:“立刻去给我找裴志!不管裴志在干什么,找到他立刻把他叫过来见我!现在立刻联系各大火车站长途汽车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把楚工找出来!现在,立刻!!”
他把手机狠狠一摔,手机在床垫上弹了好几下,差点掉到地上去。
任家远本来想劝韩越别这么大动干戈,就算找人也得偷偷的找,这么大动作的搜索肯定会被侯宏昌他们家人发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只见韩越颓然坐倒在床边上,用手紧紧捂住脸,猛然一下嚎啕痛哭起来。
那声音太过悲伤绝望,与其说是在哭,倒不如说是野兽濒死前愤怒的咆哮。
让人听着,实在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