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地问:“你这药瓶子是在哪儿买的?做得好生精致。”
车夫神色慌张地答我:“是……是捡的。”
我逼问道:“哪儿捡的?赶明儿我也去捡一个回来。”
车夫握紧马缰的手有些僵硬,目光也闪烁着,一脸心虚地道:“忘……忘了,很久之前捡的,”他呼吸变得急促,“姑娘,你晕车的话最好闭眼休息一下,不宜说太多的话。外面冷,姑娘还是把帘子打下来吧。”
说罢,不等我回答,车夫就已是急急地自个儿打下了帘子。
我听到车夫粗粗地呼了口气。
我拔开木塞子用了药,这药果真相当见效,不过是刚刚咽下,腹中就顿起一股热气,将胸腔里的闷气都给冲散掉了,且还隐隐带着股清凉的薄荷味道。
我褰帘望向外边的景色,光秃秃的枝桠上冒出嫩绿的叶子,早春时节开的花也相应绽放,樱红浅绿鹅黄,色彩缤纷。迎面扑来的山风虽冷,但却也带着初春万物复苏的朝气。
这山里的春景美则美矣,可我也无心赏之。
前些日子原以为能自欺欺人,将一路来的不对劲当作头一回出远门不必大惊小怪,甚至还自我安慰了一番。只可惜事到如今,我想再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这个精致的玉瓶子,我一摸就知是沈珩的手笔。
其实细细一想,当时我披了个黑斗篷便以为能够骗过沈珩的火眼金睛实在是愚笨之极。沈珩何许人也,他的心细哪里是吾等小辈可以骗过的?
如今离大婚还有三日,沈珩估摸是耐不住了。要不然以沈珩的谨慎,他不想让我发现的话,绝对不会给车夫这个玉瓶子。
此回估摸是想光明正大地借这个玉瓶子来告诉我——他什么都知道,我别想逃。
可是我偏偏不想遂了沈珩的意。他不让我逃,我偏要逃。
难不成他还能捆了我去成亲么?
我又打起了帘子,问车夫:“离镇子还有多远?要往哪儿走?”
“不远了,再走多半个时辰的山路,也差不多到了。”车夫伸手遥指山脚处,“姑娘看到没有?镇子就在那儿。”
我道:“看起来是挺近的。”我又问道:“这山里有无野兽之流?”
“没有哩,这座山就是山贼多,野兽之流早就被收拾光了。”
我瞥了眼山林,“这一路也没见着半个山贼,山贼多只是说出来吓唬人的吧。”
“没有吓唬人,是真的。前阵子还有个商人被劫了,那一箱一箱的金银都被抢走了!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我们走山路的,最忌讳的就是提山贼。姑娘没见着山贼,那是幸运。”车夫颇是激动,瞪着眼睛,说得面红耳赤的。
“哦?那么山贼常在哪儿出没?”
车夫道:“这个说不准,不过最近几次听回来的消息都是发生在前边的转角处。听闻山贼爱把人往那个死角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