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吟浑身一轻,娃娃脸脚下一栋高楼破土而出,扬起满天尘土。解吟裹挟其中,极速变化的场景中看到那个穿着旗袍的男人冲他吼了句什么。
他没听清,风太大了。
但他恍惚咂摸出男人的嘴型,像是在说:“不要慌”。
——不要慌。
解吟心神稍定,拔高的建筑物陡然停止“生长”。
解吟瞪大双眼,意识到什么。
一双惨白的手从后环抱住解吟的脖颈,娃娃脸少年冰凉的脑袋凑到他耳边,轻轻一蹭,低声喃喃:“死吧,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解吟浑身僵硬。
“这个世界本就不需要我们的存在,没人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也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
“死吧,我们一起去死!”
解吟被娃娃脸少年抱着仰面摔下高楼,狂风呼啸,刺得人眼睛生疼。
湿润的泥土混着腐烂植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鼻腔,再睁眼,解吟就知道自己又进入了“幻觉”。
他看到自己陷在漆黑的沼泽地里,咸湿的土壤裹住他的皮囊,岸边藤蔓干枯萎缩,远处繁华热闹的城市正在迅速坍塌,天空阴沉得像是顶棺盖,而这座沼泽,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忽然从不知从哪跑来一只头、背、侧、四肢和尾巴为深褐色,腹部白色的伶鼬,它站在土堆上,静静地注视着他,四周腥臭无比。
解吟被它看得抬不起头,他知道这个情绪不属于自己,就像这个深陷沼泽的人也不是自己一样。
但他又能切身体会到那股快要窒息的挣扎和甘于沉沦的自我放逐。
“死吧。”
解吟一怔。
“死吧。
“我们从来都不是被期待降生的那一个,我们在恶意中长大,这个世界那么痛苦,与其我们沦为被抛弃的那个,还不如先抛弃他们。
“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湿沉的淤泥没过肩颈给胸腔带来巨大的压力,解吟艰难呼吸着,脚踝像被双无形的手握住,随着他每一次呼吸都重重往下拖拽一分,就好像他的每一次挣扎都是个适得其反的笑话。
淤泥渐渐淹没嘴巴、堵住了鼻腔,他的皮肤、肌肉、骨骼被物理分层,呼吸被剥夺,能让人清晰感受死亡的过程。
伶鼬难过的低下头。
解吟忍不住反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明明是要放弃的人,却又难过的不行。
真的很割裂啊。
岸边腐败降解的土壤里钻出豆芽大小的嫩芽,轻轻摆了摆。
伶鼬愕然侧目,嫩芽瞬间抽条钻入沼泽深处圈住解吟的腰身。捞出人的刹那,一道绿光覆盖整个世界,城市停止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