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神医原先不明白,什么样的男子能让这位铁血冷酷的君王这样放在心上,等到见了真人,方才明白一二。
玉清宫外观金碧辉煌,内里更是富丽堂皇,价值连城的物件不要钱似的堆满整个宫殿,就是皇帝寝宫未必都有这样的气派。光是见了这住处,就知道住在里面的人是受何等宠爱。
金屋藏娇,也不过如此了。
珠帘被卷起,褚神医提着药箱进入内室,见到室内的人目光便顿了一顿。
榻上慵懒卧着一位美艳绝伦的红衣青年,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红发带松松束着,未用任何珠宝装饰,便已胜过金玉满堂。
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正百无聊赖地捏着一颗棋子解着棋盘上的棋局。白玉棋子晶莹剔透,执着它的那只手却比玉还要莹润光洁。
不知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执棋的手在微微颤抖,棋子几乎快要从手中掉下来。
褚神医和楚琢一进来,容与被惊动,指间的棋子摔在棋盘上,弹了几弹,滚到地上,落在楚琢脚下。
楚琢无奈一笑,蹲下身将那颗棋子捡起来,过去看了眼棋局,就将棋子扔回棋篓里:“白子已下成死局,不用费心挣扎了,乖乖认输。”
“输什么输?我自己和自己下,怎么下都是我赢。”容与反驳。
“好,你是大赢家。”楚琢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转而为他介绍起褚神医,“大赢家,这位是褚先生,给你看病的。”
褚神医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本以为姬公子得宠是靠美色,两人是寻常君王宠妃之间的相处模式。可瞧了楚琢屈尊蹲身捡棋,容与见了他也并未起身行礼,两人言谈间不曾使用尊称谦称的自然亲昵,倒更似寻常夫妻……不,寻常夫夫。
好吧,这不寻常。这时代男子与男子之间本就不是正道,王公贵族若有龙阳之好,多半也是将人视作玩物。褚神医活了大半辈子,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故事,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有被震撼到。
容与看过来:“褚先生,有礼了。”
褚神医立刻回过神,忙道:“不敢受公子礼。”
尽管容与身体压根没动弹,只是口头见了下礼,褚神医依然自觉不敢当。那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哪儿受得起。
褚神医作揖道:“草民这就为公子看伤,公子请把手伸出来。”
楚琢将棋盘撤了,还拿袖子擦了擦,让容与得以将手伸出来放在桌上。这活本该交给宫人来做,但楚琢就爱亲自伺候。
褚神医又是一阵嘴角抽搐。
他顾不得内心的惊涛骇浪,拿出职业素养,镇定地察看容与的伤势。
这双手在半年养尊处优里被养得白皙细腻,修长美丽,完全看不出昔日遭受的折磨。褚神医神情严肃,对着容与的手反复观察,不时上手去捏骨骼:“这儿公子会疼吗?”
容与摇了摇头。
楚琢在一旁看得吃味。感情上楚琢占有欲强得令人发指,他不愿意别人摸容与的手,连花甲之年大夫的醋都吃。理智上又拎得清事情轻重,人是他亲自请来的,小莲花的治疗不能耽误……遂忍住冲动,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死死盯着。
褚神医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不是拿容与的手没办法,纯粹是楚琢的视线几乎要杀人。
幸好检查没多久,他心里就有了数,赶紧把手放开了,盯着他的那道阴冷视线才重新有了温度。
“褚先生,怎么样?”褚神医一松手,楚琢立刻就问,那样子比容与还急迫。
褚神医擦了把汗,点头道:“有办法。”
楚琢露出喜色:“好。”这话若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是为了赏金硬着头皮上,但褚神医说有办法,那就是真的可以治。
容与轻声问:“又要开药么?”
药真的太苦、太苦、太苦了。
有时候他甚至想,和太阳同归于尽算了。他为什么要吃这个苦,太阳欠他的还不够多吗?
褚神医说:“不开药怎么能好呢?”
容与恹恹道:“说吧,有多苦?”
“苦?”褚神医愣了愣,笑了下,“公子放心,您的伤拿调配好的药膏外敷即可,无需内服。”
不用喝药。
容与神色明显高兴起来,一直懒洋洋的态度瞬间热情,坐起身道:“楚琢,你这回是真请了位神医过来!”
褚神医身子一抖,姬公子竟然都是直呼陛下名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