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重重把马鞭往地上一扔,他大步走出书房,把楼下执勤的卫兵叫了上来,指了指书房,气喘不匀地说,“100鞭,执行完了把他赶出去。”
年轻卫兵一个踏步,“是!”说完就正步进了书房。
杜恒熙一边平复呼吸,一边面无表情地在外头站了会儿,神情肃穆得像一座雕像,能听到里面传来声声清脆的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响亮单调,却没有一声呼痛。
年轻卫士下手不知轻重,不像老的那样有经验,恐怕真会打出个好歹。
杜恒熙站了一会儿,还是给他留了条生路,去楼下挑了个年龄大些的,让他去接替楼上的行刑。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并没有再听下去的打算。
回到房间后,紧绷的肌肉终于松懈下来。
杜恒熙仰头倒在床上,甚至懒得换掉脏污的衣服,昏昏沉沉裹着松软的被子睡过去。不知道短短一个下午,怎么能让他心力交瘁到这种程度。
这一睡就睡到了深更半夜,醒来时,睁开眼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愣了下神,几乎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等思维清晰点,他摸索着开了电灯,从床上下来,去拉开了点窗帘,让月色投进来些微,又趿拉着拖鞋去倒杯水喝。夜里很静,他凝神听了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窗外呼啸的风拍打墙体。
100鞭应该已经打完了,金似鸿走了,自己把他赶走了。
杜恒熙面无表情地想。
活该,是金似鸿活该。他自言自语的劝服自己。自己没有做错,金似鸿做出这样的事,自己肯放他一条生路,已经算得上仁慈,若是换了别人,绝没有这么便宜的道理。
也就此一刀两断了,自己把他打成那副样子,再厚脸皮的人,也不会一点芥蒂都没有,又热脸贴上来。
更何况是金似鸿这样记仇的人,小时候自己只是像对待其他仆人那样不痛不痒的骂了他一句,他就一礼拜阴阳怪气,还偷偷给自己的饭里头放辣椒。
杜恒熙喝下一口凉水,水像冷硬的冰块一样坠入胃里,冻得骨头打了个哆嗦。
端着玻璃杯站了会儿,杜恒熙又觉得疲劳,已经连指头都抬不起来。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床上。
上床前意识到自己衣服还没换,三两下解了长衫,没有力气去洗漱,干脆赤身钻进了被子,沉重地闭上眼睛。
迷糊睡过去一阵,在睡梦里却感觉自己像被压了千斤重担,噩梦连连的喘不上气。
只一会儿,杜恒熙就满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正看到床头站着一个黑魆魆的身影,背对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在睡梦中感觉到的压迫感就来源于此。
杜恒熙吓了一跳,心脏差点从喉咙口跳出来,张开嘴,一声叫喊还没发出。就被那个身影伸出的手给堵上了。
“别叫。”声音暗沉,干哑的厉害。
那人弯下腰,脸就浸入月光中。浓眉高鼻,嘴唇因为过度失血而惨白着。
杜恒熙看到他,表情冷下来,一颗心落回原处,“你来做什么?谁准你进来的?”
金似鸿捂住他嘴的手本来就没用什么大力气,现在下移,握住了他的肩膀,用力下压,把杜恒熙摁进了床褥中,让他没有办法起身。
“你干什么!”杜恒熙大怒。金似鸿的脸上没有他习惯的和善的笑容,眼帘半垂遮了一半眼珠,整个人看起来就很阴沉,让人一阵心慌。
杜恒熙被他盯得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随时等着下刀,气得声音都颤抖了,“金似鸿!你好大胆子,真是要造反了!”
金似鸿抬起一只膝盖陷进床褥,干脆把半个身子都压上来,彻底把杜恒熙隔着被子压得严严实实,一动不能动,说话平稳,“你气什么?你是大帅儿子,我怎么敢冒犯你,不怕你们父子两再赏我一顿鞭子吗?”
他再开口,声音同样地嘶哑,好像身体失了太多水,喉咙都干了,“反倒是你,怕我干什么,我还会伤害你吗?我被你打残了,都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
杜恒熙试着挣了挣,发现金似鸿重的像一座小山,看着不胖,可连骨头都是千钧分量。他紧咬腮肉,低声,“那你来干什么?我打你是你活该,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金似鸿对他的斥责无动于衷,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杜恒熙,牢牢地把他圈在自己身下,目光像有实物一样地扫过杜恒熙眉眼,“我只是觉得冤枉,”他压低身,凑近杜恒熙的耳边,往他耳朵眼里吹气,“你那天没高兴吗?你打了我一百鞭,可我都没真的碰你。”
从杜恒熙耳边移开,半撑身,金似鸿红着眼睛,他抓着杜恒熙的手摸到自己后背的伤,“云卿,你摸摸,你打了我19鞭,后来的人又打了100,我数着呢,这是我要讨回来的。”
杜恒熙胆战心惊地摸到一片黏腻的血块,瞬间像被蛇咬了一样,让他从指头尖一路麻痹到心脏。
他猛地缩回手,试了几次,才让声音稳定下来,“这都是你自作自受,我可没有冤枉你!”
金似鸿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你那时候气头上,我不跟你争。但你让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又不是你买回来的玩意儿,挨打挨骂都身不由己,那就不能白白熬了,得讨点东西回来才公平。”
杜恒熙拳头紧握,知道自己现在尽落下风,不能冲动,“所以你想怎么样?也抽我一百鞭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