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午后的阳光已经很温暖了,风吹在身上应该是舒服的,但一阵风过后,赛米只觉得一阵恶寒,她看着秦尽崖的背影,纠结了许久,还是开口问道:“临阿哥,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啊……”
秦尽崖没有回头看她,他伤没好,吹了冷风就止不住的咳嗽,胸腔震动牵扯着伤口,疼的他倒吸气。他没有回答赛米的问题,而是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赛米,去年年底文中被塔西塔袭击的时候,碗纳怎么躲过去的?”
他问的太直白,赛米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低着头想了想,才道:“当时阿布带着所有族人去了黄磷河那边的悬崖底下避难,所以大家才没事的。”
秦尽崖回头看她:“悬崖底下?”
“对,那悬崖下有口山洞,我们用绳子挨着下到山洞里去,再把一些粮食运进去,过了一个多月出来后姜将军就已经把塔西塔打跑了。”
文中那场战役持续了一个月,但听赛米这意思,在战争开始前齐齐喏就带着族人离开了,他是提前知道了塔西塔要发动袭击?可如果齐齐喏归顺大燕,为什么在文中陷入困战时选择独善其身,一点也没打算帮忙。
他不知道姜覆雪是不是当时也把这个小部落忘了,才能现在还什么都不在意把他丢到这里来历练,两个月来他不是放羊就是骑马打猎,学的东西还不如在沽荆时魏教头教的多。
赛米见他一直没反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抓着缰绳的手更加用力。
她一开始真的很喜欢秦尽崖,但是秦尽崖对她算得上尊重,对于她的靠近也很有分寸的退后,赛米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她感觉得到秦尽崖对她没兴趣,自然就只把秦尽崖当哥哥,所以对于秦尽崖那些晦暗不明的态度时,她很讨厌,但是又有些害怕。
从自己的思绪里缓过神后秦尽崖勒住了马不再往前,他身后的赛米也停住了,赛米不明所以的看着秦尽崖,只听他开口:“我们该回去了,再走就离族群太远了。”
赛米点了点头,算得上乖巧的跟着秦尽崖打道回府,等他们两回到牧场后,赛米把马放去自己玩,转身看见秦尽崖还在马上,他逆着光,平时阴郁的脸上此刻是笑着的,赛米本应该是想看他笑的,但此刻她只觉得秦尽崖阴森可怖起来。
“赛米,这段时间离我远一点吧,以防万一,我是现在碗纳最危险的人。”
秦尽崖的声音散在风里听得不太清晰,等他走后赛米才发现自己的背后都被冷汗打湿了,可明明秦尽崖的话是关心她的。
篝火旁大家还跟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吃羊肉,这次的晚宴齐齐喏和他的夫人没有出席,称身体不适,首领的话没有人会去质疑,但晚宴也不会因为少了首领就不开始了。只是这次赛米没有待在秦尽崖身边了,连图里乐都坐的离秦尽崖远远的。
好像没有人在乎他们年轻人的爱恨,可仔细看又能感觉到所有人都与秦尽崖保持了微妙的距离。
秦尽崖吃的很少,他随意的跟着其他碗纳族人的后面割肉吃,别人要递给他肉,他就举起手里的刀晃了晃刀尖上的肉表示因为受了伤,伤口疼吃不了多少,也就没有人再刻意的要喂他什么了。
待到篝火已经越来越小,大多数人都回了自己点穹庐,赛米一晚上都没讲话,吃完后也离开了,倒是图里乐,一直看着秦尽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他要说什么秦尽崖却是一点都不想听,无非就是族里不可能有叛徒之类的废话。
秦尽崖倒是相信族里可能没有叛徒,也许从闻金死后整个碗纳都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名为杀意,且只针对秦尽崖的。
年少的丙耶不懂这样压抑的气氛,他父母已经告诉过他,这段时间要他离秦尽崖远一点,但是丙耶不觉得秦尽崖做错了什么事需要疏离他,何况他可是姜覆雪带来的。于是在这次沉闷的夜宴结束后,丙耶在秦尽崖要回去的路上拦着他,秦尽崖此刻是连这个小孩儿也不信的,但他还是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蹲了下来问丙耶有什么事。
丙耶支支吾吾半天了,才紧张的拽着衣角问他:“最近族里好怪,我不喜欢这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秦尽崖眯着眼看这小孩儿,这段时间在碗纳他其实能感觉到,碗纳的大人们都不会把一些事情告诉他们的孩子,就像一种传承,这些少年少女还没到一定的年龄去接受传承,所以他们在草原上无忧无虑。
可丙耶的话只让秦尽崖心里更冷,他要确定自己的想法,于是他算得上和蔼的开口询问丙耶:“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首领没有让你送信去文中吗?”
看着丙耶那一脸迷茫的样子秦尽崖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他拍了拍丙耶的肩膀,道:“那是我记错了,是我这有封信,你跟我去拿一下,明天帮跑一趟文中吧。”
丙耶小小的脸皱在一堆:“可是……阿布让我这两天不要离开族里。”
秦尽崖很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安全,那你先回去吧,等过两天你再来我这里拿。”
丙耶走后,夜里的天空出现一声鹰唳,秦尽崖抬起手臂,一只猎鹰俯冲下来站在他手臂上,他转头一看,嘴角不自觉笑了起来。
回来的不是长夜,是逐风,脚上没有任何信件,但秦尽崖知道,姜覆雪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并且在往碗纳这边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