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过左手一个土豆,右手一把勺子,刷刷刷几下,轻薄的土豆皮削了一地,手法干净利落,比他那四不像的剑招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连黄芩都忍不住称赞一二了:“厉害了我的过,跟谁学的?”
“我当年在酒楼也不光是扫地端盘子,伙房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帮着洗菜切菜。”南过把土豆丢进铜盆里,回头一看江暮雨,不禁惊叹道,“大师兄也会这个?”
若说南过会,众人也仅仅是赞叹,但要是说江暮雨会,众人绝对不信,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真的很难想象出身豪门的贵族子弟竟会这种粗活!
白珒的脸色当时就不对了,难道他的师兄从小在家洗衣做饭受虐待?
面对众人的惊诧,江暮雨一语未发,他手法熟练的削皮,切去腐烂的地方。青菜则是去其根部,挑拣出枯黄烂叶,行如流水的仿佛一直都这么干过。
白珒看着看着,心中闷闷的不舒服,仿佛被一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喘不上来气。
江暮雨的那双手,柔美修长,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白珒真的很难想象这双手也会沾上沙土,也会裹着污泥。在他所不知道的日子里,这双手是否饱受摧残,而他本人又是否备尝艰辛,挨打挨骂?
一想到这里,白珒心里就疼的揪了起来。
他不由分说,一把抢过江暮雨手里的胡萝卜和小刀,手法笨拙的一点点削皮,道:“这种活我来干,师兄在一旁指挥就行。”
白珒将“歇着”二字换了个能让江暮雨接受的词,全神贯注的对付手中冥顽不灵的胡萝卜。
少妇的女儿睡得早起得晚,昨晚白珒他们来的时候已经睡了,所以这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家多了六七口人,有斗嘴的,有说笑的,有卖呆儿的,还有一本正经说书的,热闹的不行。
小姑娘长这么大还没过过一次这么热闹的新年,顿时乐的一整天都停不下来。到了傍晚,天降中雪,为这个温情喜庆的除夕带来丰收的一年。
黄芩别出心裁的要逗小孩开心,做了个纸片人满屋跑,可是他修为不足,也就让纸片人动一动走一走,还达不到端茶送水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可尽管如此,还是将七八岁的小姑娘逗得哈哈笑,不停拍手叫好。
白珒坐在炕边不住摇头:“这就是偷懒不用功的后果。”
黄芩冷哼:“你行你来?”
白珒懒洋洋的瞥他一眼,伸手拿起炕几上的茶杯,直接倒过来任由茶水洒下。小姑娘瞪大眼睛去看,就见茶水洒在桌面上,仿佛活了一般自动聚拢,挺身,形成了一个巴掌大的水人,一点一点飘到空中,缓缓飞到小姑娘手里,水人一软,就地化作蒸汽消散了,而小姑娘手里不知何时静静躺着一枚铜板。
“好厉害!”小姑娘惊喜的连连叫着。
白珒十分大哥哥的说:“送你了。”
黄芩斜瞪眼:“呵呵,扣门。”
黄芩反手也做了个水人,小姑娘“见钱眼开”的赶紧去接,水人消散,落于掌中三枚铜板。
白珒差点爆笑:“哎呦呦呦我的黄大公子啊,您真是大手笔啊,佩服佩服。”
黄芩呵呵干笑一声,以双臂为枕躺炕上道:“一文钱就别笑人家三文钱了,我那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白师弟?”
白珒一笑而过,脸上没有丝毫怒意,从容说道:“以五十步笑百步,我那惹人怜爱天真无邪的黄师兄?大过年的,就预祝你新的一年更进一步,争取五十步笑千步。”
黄芩弹坐起来,气的就要骂上白珒两句,可话到嘴边又词穷,又怕大庭广众的影响了自己风度翩翩的公子气度,只好硬生生忍了下来,憋得脸红脖子粗,朝一旁江暮雨哭诉道:“公子你看他!”
白珒被黄芩气急败坏的模样逗得直笑:“叫我师兄没用,叫我师父更没用。”
黄芩当即打定求人不如求己的真言,拍案而起,怒气勃勃道:“看我不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白眼狼!”
白珒扬扬眉,振衣而起,显得游刃有余:“不吝赐教。”
黄芩伸手一招,立在墙边的佩剑就飞了过来,张牙舞爪的跟白珒宣战道:“来啊,把你的灵武拿出来给我见识见识。”
白珒轻轻一跳落在地上,笑呵呵的说:“不好意思,灵武的脾气太大,人家不乐意出来。”
黄芩怒喝道:“你瞧不起我?”
小姑娘左看看右看看,这俩人好端端的是要打架?
小姑娘自然见过左邻右舍的男孩子摸爬滚打,但真没见过这一上来就舞刀弄枪的,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还没等她哭出一嗓子,突然一抹暖红挡在面前。小姑娘抬头一看,是那个特别美的大哥哥。
江暮雨只淡淡说了一声:“走吧。”
然后就拽着小姑娘出去了,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别理那俩火药桶”。
“你们俩真是的。”凤言从伙房回来,看到炕上炕下剑拔弩张的俩人就哭笑不得了,“大的不知道让着小的,做师兄的还不知道让着师弟。”
黄芩不服了,“谁跟他是师兄弟?我师父又不是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