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珒受符咒辖制,根本动弹不得。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最为讨厌定魂符。这种我的身体不由我的感觉,糟糕透了。
白珒奋力抵抗,周身经脉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他鬓角溢出了冷汗。红缨枪森寒冷鸷,何清弦或许是急眼了,也没控制力道。这一下击中他不死也得重伤,不过,身上有临出发前南华给的阴阳符,小命是不会丢,但苦头是吃定了。
就在白珒胡思乱想推测孰轻孰重之时,一个红影飘了过来。
准确来说,是一个红色的背影。
又是,这样吗?
他总是以后背相对,他总是在危难关头伸手将人护在身后。而他独自面对的是千军万马,是魑魅魍魉,是人间地狱,可他……屹然不倒。
他不怕死?当然不是,只要是人就会恐惧死亡,他之所以不管不顾不思不想的冲过来挡着,并非他脑子坏了不知道躲,而是他无法躲,他的身体包括他的头脑都在无时无刻不想着一件事——不能躲,因为身后有师弟。
“大师兄!”
南过的呼喊声如同一道惊雷砸在白珒头顶,手中的利剑传来炽热的温度,顺着他的五指传入四肢百骸。
血色苍穹,朵朵火云咆哮着天地不仁,红缨枪裹着阴戾之风,锐光四射。江暮雨只身抵挡在前,消瘦的肩脊巍峨立挺,他傲然相对,至死不渝。
跟前世的最后一幕好像……
白珒踏前一步,用力拉开了江暮雨。
“师兄……”
如果前世的最后一刻,他也能像这样推开他就好了。
好在,今生的这一刻没有重蹈覆辙。
“我真的,”白珒将江暮雨甩至身后,却没有放手,而是使力将人带入怀中紧紧抱住,将人牢牢地护在怀里,以自己的脊背面对所有凶难,“再也不要被你护在身后。”
“玉明!”江暮雨被猛地一拉,又被狠狠一搂,根本由不得他挣扎。只听身前之人闷哼一声,受创的身体朝他压了下来,但很快,对方挺住了。
他像是怕压坏了鸡蛋壳一样,及时站稳身体,小心翼翼的松开江暮雨,同时摸去唇边的血污,摆出一副“老子没事”的表情看向何清弦。
何清弦“啧”了一声:“竟然有阴阳符防身,碍手碍脚。”
白珒却发现何清弦的手背上多了道小口子,回想方才何清弦遥望的方向,白珒朝那看去,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个单手持剑的青年,正是吴大有。
若他没有目含煞气,泪流满面,白珒会以为他是来拔刀相助的。
吴大有一步一步走来,他恨得举剑的手都在颤抖:“何清弦,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何清弦“呵呵”一笑,正眼都没看他。
“大师兄,二师兄。”南过连滚带爬的走到白珒身旁,眼圈通红。
“没事没事,最近有点上火。”海风灌入嗓子眼,白珒呛咳几声,把忍了又忍的那口血吐了出去,呲牙笑道,“正好泻火了。”
江暮雨探入乾坤袋取出一枚丹药给白珒:“你以后……”
后半句话被江暮雨自己噎了回去,他似是不知该怎么说,反复斟酌过后,干脆放弃了。他对着自己掐了个决,阳符立即现于掌心,二话不说就朝白珒拍去。
“别!”白珒眼疾手快,跳的又远又高,“我才不要。”
“过来。”江暮雨冷声命令。
白珒抵死不从。
江暮雨只好退而求其次,自己亲自过去。
白珒一把抓住江暮雨伸出的手,眸色是江暮雨少见的严厉:“不许给任何人,自己留着。”
一边说着,一边大刀阔斧的将阴阳符打了回去。
吴大有悲愤交加,挥舞着佩剑左劈右砍,全被何清弦轻松地躲开了,反手一挥袖袍,一道真元打将出去,不偏不倚的把吴大有掀了个底朝天。
吴大有狼狈的在地上一滚,泪水混着泥泞,嘶声力竭的吼道:“二有可是你徒弟啊,可是对你三跪九叩的徒弟啊!你为什么,你怎么可以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