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子负手昂立,嘴角微扬:“阴阳子,秦牧。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酸溜溜文绉绉的令人讨厌。”
秦牧:“不敢不敢,师兄别取笑我了,在师兄面前我岂敢称这称那。七十年前,名不见经传的闽南少年陆渊止横跨五千里一路从龙溪县杀到京师,连败七省十八州一百一十三位围棋名家,被京师‘天机苑’天机老人收为弟子,从此外事不问苦心棋道,头发白了一半。十年后打败十二国手,闯下了‘黑白子’的名头。往事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可现在你我都已经老态龙钟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啊,师兄?”
“黑白子”陆渊止双目一翻:“天道无边无际,棋道亦无穷无尽。胜了一些蝼蚁,不足挂齿,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我当时名头响,你经历也不赖!你是婺州不世出的天才,打遍江浙一带无敌手,‘阴阳子’的名头岂是白叫的?哼,‘南秦北陆’,‘大顺双雄’,你二十七岁才来京师拜入恩师名下,你要是早来十年,哪有我的份!”
提到恩师,秦牧眼圈一红:“师父九年前圆寂了。”
陆渊止:“我知道。我虽然远在西域,可是和恩师心有灵犀,那天我大病一场几欲死去,追恩师于地下。名为师,实为父。师父棋道医道武道都已臻化境,他常说:天下的道理都是想通的,阴阳相通、生死相随,学了围棋就开悟了天道,学了医术武技自然而来,天下人和事纷来往复熙熙攘攘都离不开一个‘理’字。何为理?理就是道,道就是理。”
秦牧:“五十三年前,天机苑衣钵之战,我侥幸半目胜了师兄。可是后来师父告诉我,那日前一天晚上,你连挫峨眉、少林来的两大高手,早已经气血亏尽,我胜之不武啊。师弟内心常常愧疚,如果师兄不计前嫌,我愿把天机苑首席、国师、太子太傅的名头都转于师兄,只求师兄跟我回天机苑。”
陆渊止斜眼环顾四周,只见卫婆和那个和尚斗在一起不分胜负,皇家打扮的人则带四名手下控制了毒猴和铁虎、放开了苗仁轨等众苗家子弟。
卫婆渐渐的占了上风,却被那和尚突然召出来的一只水牛大小的木鱼吸了进去。木鱼口吐黑烟,上下颠簸,显是卫婆在奋力逃出。和尚在木鱼前面盘腿打坐,口中念念有词控着木鱼极力压住卫婆。
陆渊止冷笑一声:“师弟,以前的事说它作甚?我负给你便是负给了你,我无话可说。什么国师、太子太傅的虚名,我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放在心上。我只是恨恩师把本围棋秘术《丹朱谱》传给了你,我跟了他十多年竟还不如你这新晋之人。”
秦牧:“师兄,你可错怪师父的一片苦心了!其实……”
陆渊止:“行了,废话少说,你打赢了我,提陆某这颗脑袋去升官发财吧!你若输了,哼哼,别说我不念同门之谊,你就永远困在阵中吧!”脚下现出四个金边,方方正正,里面划出横竖各十九道金线,赫然是一个金线棋盘。
棋盘猛然变大,将秦牧也围了进来。棋盘四边渐渐升高,射向天空,顿时校军场一个光芒闪闪四棱金柱拔地而起,直插星辰。
金柱将两人包围起来,不知里面动静,不知两人死活。
七王爷大步向前去摸金柱,全身如遭雷击,急忙退开。
金柱周身紫色的雷电上下游走噼啪炸响,令人望而生畏不能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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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弥漫。
待山风吹散大雾,秦牧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座凉亭里面。
这凉亭健在千丈悬崖之巅,四下皆空,唯见山腰处白云飘飘,苍鹰飞过。
凉亭里有石桌石凳,石桌上摆着一副楠竹棋盘,两个藤编棋罐。对面石凳端坐着“黑白子”陆渊止。
秦牧:“师兄,你的幻境技越来越神乎其神了。”
陆渊止:“别让那些俗人烂事扫了兴致,多年不见咱们痛痛快快下几盘。”
秦牧:“这是你的神境,师兄画下道道来,师弟我唯命是从。”
陆渊止:“好,那咱们就大战九局,九局五胜。我输了,割下头颅送给你;你输了,那本《丹朱谱》借我一日。”
秦牧:“师兄过目不忘,一个时辰即可记住里面全部棋谱。”
陆渊止:“我老了,记忆力大不如从前了,行,就依你,借阅一个时辰。”
秦牧:“这买卖划得来。长者为尊,师兄请!”
陆渊止拿两黑两白放在棋盘对角星上,再拿过黑子棋罐:“师弟请,来者是客,我不能沾你这个便宜。”
秦牧微微一笑:“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拿过白子棋罐,用食指和中指指尖夹住一枚白玉棋子,小飞挂角,攻黑星位子。
陆渊止夹一枚黑玉棋子,小飞守角,稳扎稳打。
两人都是当代绝世高手,你来我往,精彩纷呈。序盘安定后,黑得实地白取外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