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兰草已经干枯黄脆,将死之态。
苏靖远一时间想到自己幼时那盆死去的兰,情形有些相像。
许是触景生情,苏靖远清冽的嗓音响起:
“不必白费力气了,于事无补。”
他话音才起,蹲着女子就惊讶地站起身,回头望他。
北风摇枝,拂起苏靖远的袍角和女子的帷帽。
女子的肌肤暖白透亮,脸上却盘桓着一道丑陋的疤痕。如一块上好白壁,却被黑色瑕疵毁得彻底。
苏靖远当即猜出了女子的身份:“拜见公主,微臣失礼了。”
云朝容手上还握着小锄头,低柔的声音从帷帽传出:
“为何说本宫白费力气?”
苏靖远的目光再次移向那株孤零零的兰草:
“兰草已枯,就算移植入暖房,也救不活了。”
云朝容不认同:“现在断言还太早了,还未试过,谁知日后春来的光景?”
语气似有不甘。
像是在说兰,也像是在言人。
她也是因心烦,碰巧走到此处,突发奇想就要亲手移植这棵兰草。
动手挖土后又渴又热,觅春去给她拿茶水喝。
自北羌归来后,她性子有些变了,在殿外时,不愿身边有太多人伺候。
回到大瑜已有一段时日,但很多个夜里,她还是会哭着醒来。
北羌人粗鲁的动作,猖狂的笑声,还有玉嬷嬷和映夏死时的惨状,是她逃脱不掉的梦魇。
每到夜半,她便感到身上的疤痕被冷厉月光割得发疼。
白日里,人多时,她会有种回到北羌被监视的错觉。
因此觅春方才离开后,她这会儿身边一个伺候的宫婢也无。
冬日虽冷,她帷帽下的额头却冒了汗珠,她索性取下帷帽扔在地上,让脸上的疤痕彻底迎风暴露。
云朝容的眼神落在面前美若清河的男子身上,想看到他被自己容貌吓得退后的样子。
可对面的男子依旧从容,眼神没有一丝变化,
云朝容抿唇:“你是谁家儿郎?”
“微臣苏靖远,月初刚袭了誉国公府的爵位。”
苏靖远袖子上还缝着麻布,以示孝期。
“原来是誉国公。”云朝容略有听闻,知他家中亲人尽亡,连他自己都长年病弱。
她嘴里说不出硬话,语气也柔和了。
“誉国公,不如我们打个赌,你说这兰草救不活,我赌它能活。”
“赌什么?”
“本宫若输了,助你完成一个心愿。”云朝容咬唇沉吟,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
“若它活了,人就也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