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把她的仇恨、愤怒、不甘、屈辱,通通刻入了他的识海。他自出生便被囚禁在阵法之中,日日经受魔气淬体的折磨,而他的灵魂也一刻都不得安宁,穆音那道印记让他一时一刻也无法摆脱这汹涌恨意。
&esp;&esp;她希望这个孩子能替她报仇,血洗整个修仙界。但她一点也不爱这个孩子。她怨恨他,憎恶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可她最后只能依靠他。
&esp;&esp;她把他带到这个世上,留给他的,只有滔天的仇恨。
&esp;&esp;百里貅说完,突然很奇怪地看着她:“你为什么难过?”
&esp;&esp;有关穆音的事,傅杳知道,归元宗的每一任掌门和长老知道,参与这件事的仙门领袖也知道。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阵前看看他。看他是否如他们预想的那般好好长大,长成一个完美的阵眼,为他们所用。
&esp;&esp;有时候,他会听到他们谈起穆音。
&esp;&esp;他们以为他听不懂人话。是啊,一个刚出生就被丢进阵眼的怪物,和一只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旁若无人地谈起曾经那位天之骄女,言语间不乏遗憾。
&esp;&esp;可百里貅只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无尽的贪婪与伪善。
&esp;&esp;傅杳杳没说话,只是别过脸去看远处的花。
&esp;&esp;他见过这世上所有的负面情绪,却没见过最简单的柔软与温情。
&esp;&esp;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因为从来没人教导过他。无人引他向善,无人教他爱人,这世上,也无一人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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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过了很久,傅杳杳终于回过头来,她神情自然,很轻声地说:“因为这世上不都是想杀你害你的恶人,也有人希望你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esp;&esp;既然来到这世上,总得好好活一遭吧。像人一样活着,而不是作为一个被仇恨吞噬不懂人性只知杀戮的怪物。
&esp;&esp;百里貅皱眉看向自己的心口。那里莫名其妙疼了一下,却不同于他每日所受魔气淬体的痛。真是奇怪。
&esp;&esp;碧海蓝天的壁洞外突然响起一道闷雷,云间那行白鹭乱了队形,散作一团,闷雷滚了两声,像被什么阻挡在外,又不甘心地退去。
&esp;&esp;傅杳杳好奇地朝外看去:“这里也会打雷?”
&esp;&esp;这里不是上古遗迹自成的异空间吗?
&esp;&esp;百里貅说:“是你的劫雷。”
&esp;&esp;傅杳杳:?
&esp;&esp;什么玩意儿?劫雷?那不是修为进阶渡劫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东西吗?等等……!
&esp;&esp;傅杳杳猛地坐起身,发现水晶球里的灵气像龙卷风一样正被她这个风眼疯狂吸收,体内一阵灵力涌动,四肢百骸热量充裕,饶是她没见过世面,冥冥之中也知道自己是要渡劫进阶了。
&esp;&esp;这具身体本就有金丹后期的修为,只是常年被关在魔界没有灵气可吸收,如今被水晶球里精纯的灵气滋养一夜,顿时跨过金丹门槛,迈入了元婴期。
&esp;&esp;劫雷本该应劫而至,可她身处异空间,金丹进阶元婴的劫雷并不算强悍,压根劈不进来,只在外面不甘心地走了一遭,竟让她轻轻松松渡劫了。
&esp;&esp;只是一阶之差,修为深浅却天差地别,傅杳杳从未有过如此灵力澎湃神识开阔的感受,好像天地万物尽在手中。就算她不懂术法,现在若只单单调动灵力胡打一气,也够别人喝一壶的。那种自内而外透出的气势和威压远超于金丹期。
&esp;&esp;百里貅看她在那里兴高采烈胡乱施法,看她的眼神不争气极了:“你到底是不是修仙界的人,怎么什么都不会。”
&esp;&esp;傅杳杳还美滋滋的,随口道:“我本来就不是啊。”
&esp;&esp;话落,两个人都沉默了。
&esp;&esp;傅杳杳后知后觉惊出一层薄汗,惊慌到瞳孔都有些发散。等视线终于聚焦在百里貅脸上时,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
&esp;&esp;她结结巴巴找补:“啊,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是魔尊大人的人了!我当然不是修仙界的人啊,我是咱们魔界的!”
&esp;&esp;百里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知信没信她的胡说,倒是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esp;&esp;傅杳杳心塞地觉得,自己大约是暴露了。但是大魔头居然没有追究,奇怪,他留着傅杳必定有他的用处,现在里子换人了,他竟然不介意么?还是说,他需要的仅仅是这具身体,里面装的是谁的灵魂,并不重要?这具身体有什么奇特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