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城亦是不夜城,喧嚣彻夜不停,花灯不灭。
阿箬与夏峥出门时尚早,东方才起几层薄云,太阳还未完全升起,照理来说街道应当空空,此刻却多了不少喧闹整宿后宿醉归来的人。
阿箬顺着街边走,远远便能看见一些包子糕点铺子前冒着热腾腾的烟,食物的香味儿顺着清晨的风从街头吹到街尾。
富丽堂皇的胤城白天看与晚间看有很大区别,那些灿灿金光在灯火下还稍有收敛,到了阳光下便更是张扬,迷得人睁不开眼。
阿箬找了个避阳的地方坐着,点了一碗素面,夏峥要吃什么叫他自己再说。
两碗素面一屉包子上桌,阿箬便状若闲聊地问夏峥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足足七十年,远比许多人的一生都要长,若居无定所,必然阅历丰富,几口面的功夫,阿箬便问到了他可还遇见过与隋夫人这般离奇的事儿。
夏峥笑着摇头:“我因怕够了疫病,故而学了些医术,也成了小有名气的游医,离奇病症见得多,但离奇的事儿鲜少碰见。”
阿箬嗯了声,似乎也不在意,等面快吃完了又问:“对了,你是如何知晓隋夫人为妖的?”
“她的脉搏与人的脉搏不同。”
夏峥正色道:“我行医多年,把过许多脉,人的脉搏只有一条,但妖的有三条,故而我才大胆猜测她的身份。”
妖的确有三条脉搏,可另外两条隐藏得很深,一般行医者难以分辨,这么看来夏峥的确医术很高了。
阿箬似是来了兴趣,便伸出自己的手递给夏峥,问:“你看看,我有几条脉搏?”
夏峥神色一僵,阿箬又笑:“随便把把,不准大不了我不给钱就是。”
夏峥失声一笑,不免打趣:“姐姐连早饭钱都是我出的,就算准了怕也不会给我钱的。”
“你说得对。”
阿箬空着一只手捞起面条吃了两口,道:“我就是为了蹭饭才让你跟出来的。”
她还将手伸在夏峥面前,夏峥叹了口气,嘀咕了一句自己医术平平,等会儿若丢脸了求阿箬不要戳穿笑话就好,阿箬笑着摆了摆手,目光流连于周围的房屋,最后定格在尽头高耸的城门上。
夏峥把着阿箬的脉,好一会儿才道:“姐姐没有脉搏。”
他的脸色有些白,像是被这一认知吓到了,但又很快定了心神,他早知阿箬不是一般人,没有脉搏也是正常的。
阿箬闻言,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离开城门落在早早起来摆摊的富贵糕上,她已经对夏峥把脉的结果不太在意了,指着那糕点道:“你给我去买两块吃吧。”
“好。”
夏峥起身,转身时整理了衣衫,跨步朝卖糕点的铺子走去。
阿箬瞧着他的背影,年级不小,身子骨却很硬朗,也不见佝偻着背,单这么去看,她觉得夏峥至少还能再活个十年。
对面碗里的素面还剩大半,肉包子却吃得差不多了,阿箬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将碗里的汤水一饮而尽后,右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腕上。
夏峥买了糕点回来,阿箬接过道谢后,背上竹篓便要回隋家了。
她出来好似真的是为了一碗早饭,吃饱了便回去小院躺着,也不急着给隋夫人瞧病,只靠着藤椅半闭着眼,吹着微风纳凉。
隋云旨步入阿箬的小院,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青色的衣裙如瀑布流水般柔顺地挂在了藤椅边上,阿箬的一头青丝也散开,乌黑与青绿像是两股入水的墨汁,偶尔随风相撞。她一手搭在放在一旁的竹篓上,另一只手反遮在额头,挡住几缕光线,一派悠闲自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