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日间这场大闹,北京城中,大街小巷,布满巡逻的兵士。幸好这晚没有月亮,金逐流仗着超妙的轻功,借物障形,窜高纵低,瞒过巡逻的耳目,悄悄的摸黑回到戴家,此时已是三更的时分了。
金逐流心里想道:“大哥知道我的住址,不知他会不会和红英来此找我?”李南星、史红英的轻功都仅是略逊于他,文道庄、沙千峰这些人是后来才去帮忙史白都追赶他们的,故此金逐流料想他们定能脱险。
想起了史红英,金逐流不觉茫然若失。尽管日间他避开了他们,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想要见一见史红英的。“怪不得昨日大哥的琴韵之中一片思慕之情,原来他所思念的‘伊人’就是史姑娘。这次恐怕不是我的多疑了。看日间的情景,大哥似乎还未知道我和史姑娘的事情,如果他真是喜欢史姑娘的话,唉,我就成全他吧。”金逐流心想。
巷口正有一个巡逻的兵士走过,金逐流不愿声张,于是逾墙而入。进了内院,只见客厅灯火犹明,纱窗上现出四个人影,戴均、戴谟父子之外,还有一个老头一个少年。戴均与那老头正在下棋,戴谟与那少年在旁观战。少年面朝外坐,相貌与戴谟相似。金逐流看见这少年不是李南星,心中有点失望,想道:“这少年想必是戴均的第二个儿子,这老头却不知是什么人?”
金逐流从墙上跳下,身轻如叶,落地无声。但那老头已经惊觉,随手抓起一枚棋子,头也不回,反手就打出去。打的是金逐流胁下的麻穴。黑夜之中,认穴竟是不差毫厘。金逐流心中一凛:“这老儿的本领倒是不弱,今早我出去的时候,戴均要我早些回来,会见一个客人,敢情就是这个老儿?”
金逐流刚刚接下那枚棋子,戴均已在笑道:“唐兄,这位就是我所说的金少侠了。”那老儿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得罪,得罪!金老弟莫怪,我以为是史白都来找老戴的麻烦呢!”
金逐流衣裳上血迹斑斑,戴均吃了一惊,问道:“你受伤了么?”金逐流笑道:“我杀伤了萨福鼎的几个手下,侥幸没有受伤。”戴均道:“你也真是太胆大了,我一听萨府有人大闹寿堂,就知道准有你的份儿。”原来戴家是镖行世家,交游极广,戴均父子虽然足不出户,外间的消息却是无一不知。
金逐流报告了大闹寿堂的情形。戴均道:“尉迟炯还是当年大闹天牢的雄风,我却已经是老了不中用了。可惜他匆匆来去,我未能和他见上一面。要不然两位老朋友同日不约而来,今晚之会就更难得了。”当下给金逐流介绍那位老头,说道:“这位唐杰夫大哥是我几十年的老朋友,我特地叫小儿上西山请他来的。”
金逐流在陈天宇家中作客之时,曾听得陈天宇说过许多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其中就有唐杰夫此人在内。金逐流向他行过晚辈之礼,心里想道:“陈叔叔说他是四川的暗器名家,却怎的也到了北京来了?”
戴均笑道:“金老弟,说来也真是你的运气。这位唐大哥在家纳福,十几年足迹不出四川。这次却凑巧到了北京来了。他是上个月来的。下榻西山卧佛寺。卧佛寺的主持四空上人是小儿戴猷的师父,也是唐大哥的方外之交。我本来要他住在这儿,他嫌这里不及卧佛寺的清净。今天要不是冲着你这块玄铁,他还不肯来呢。”
唐杰夫笑道:“你这老儿好做不做,为了避仇,居然诈死。要我来给你守灵么?”
戴均道:“这次我不是要你来守灵,是要你来做打铁匠了。金老弟,你恐怕还不知道,这位唐大哥不仅是暗器名家,他还是天下第一的铸剑师。你昨天和我说的时候,我还恐怕请不动他呢。”
唐杰夫道:“玄铁是稀世之珍,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都还未曾见过呢。岂能不来开开眼界?金老弟,说老实话,我这点手艺,只怕糟蹋了你的玄铁。你放心得下吗?”
金逐流喜出望外,说道:“唐老前辈肯给我帮这个大忙,晚辈不知如何报答。老前辈不要太客气了。”
戴均笑道:“你们两人都用不着客气。老实说,普天之下,只有你唐大哥才配铸这把宝剑。而唐大哥见了这块玄铁,你金老弟若是不给他代为铸剑,他也要技痒难熬,非抢了你这块玄铁来铸不可!”
唐杰夫笑道:“你真是说到我的心坎儿里了。”
金逐流到房间里换过衣裳,跟着把那块玄铁拿出来给唐杰夫看。唐杰夫把玩了好一会,连声赞叹:“真是宝贝,倘若铸成宝剑,定是天下兵器之王!只是要铸这把宝剑,我还得有一些工具才行。”
戴均道:“这个不用你说,我早已给你准备好了,我这里有个地窖,我已装了一个鼓风炉,大铁锤也给你打了两个。等下你去看看合不合用?”
当下唐杰夫拿了玄铁,和众人到地窖巡视了一遍,笑道:“老戴,你真想得周到,在这地窖里打铁,声音不会传到外面,真是最妙不过,好,我明天一早就开工。”戴均道:“幸好我有铁匠朋友,这鼓风炉是借来的。他刚刚搬来,外间就闹事了,真是好险!倘若迟了半刻,一定会给巡逻的兵士截着盘问的。”
金逐流见戴均为他如此费尽心力,心中十分感激,但却也不禁有些怅惘。
他铸这柄宝剑,是准备送给李南星的,如今李南星与史红英却已不知何往,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