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雷歇尔的声音突兀地插入进来,打断了我们的交谈。他点了点菜单上晚餐时间
&esp;&esp;我是一个优秀的法师。
&esp;&esp;一个优秀的法师,一定要自己留足够的余地,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有足够防护。没有准备的法师不堪一击,有准备的法师战无不胜,诸如此类的话在各个流派的法师当中流传,奉为职业核心思想。
&esp;&esp;那些在温室里长大的学院派法师永远没法真正理解这个,他们好好在某间学院中从低级学徒长成高级学徒,再到毕业试炼,按部就班地一点点接受外界的风雨。这些法师以为袍子上的瞬发咒语就是最合格的表现,他们会在口袋里准备一点材料,有钱有闲就给自己弄点炼金道具,也仅此而已。我的同学们叫他们“菜鸡”,猎一只菜鸡本身并不困难,唯一的麻烦之在如何毁尸灭迹。
&esp;&esp;唯有在生死间成长起来的法师才能理解正确地做好准备,我无法传授给任何人,因为这是一门身体力行的学问。我在混乱的街头生存偷窃,我在雷歇尔的法师塔内茁壮成长,我在雷歇尔的追杀下一次次死里逃生,这就是我的课程。那已经变成了本能的一部分,即使在现在,“准备”依然常伴我身。
&esp;&esp;换而言之,我完全能免疫魅魔的吸引力。
&esp;&esp;就算是一只真正的魅魔站在我面前,对我卯足了劲儿大抛媚眼,我自备的防护也足以将其影响隔绝在外。而半魅魔无意识散发的那点儿魔力呢,我压根没感觉到——这甚至不是因为我的准备,而是源于很久以前雷歇尔本人的所作所为。
&esp;&esp;我的导师是个常年跟魔鬼打交道的黑巫师,他的塔中偶尔会有魔鬼游荡,把应对不佳的小学徒当小零食。雷歇尔把这种事当成给学徒的考验之一,对此放任不理。不过鉴于我被带回去时年纪不小本事很小,为了避免我在入塔控制狂
&esp;&esp;我和女招待的对话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直勾勾看着雷歇尔。那块羊排在他脸颊上撑起一块,像一只仓鼠刚把一枚果子塞进颊囊。
&esp;&esp;简直可爱到不合时宜。
&esp;&esp;即使在进餐的时候,雷歇尔的表情也并不放松,仿佛现在不是在享用美味,而是在解什么一搞错就会弄死十七八号人的魔锁。他小心谨慎地含住我喂给他的肉块,舌头绕着肉转了一圈,像个刚入行的盗墓贼,用拐杖戳探前方地板,时刻准备被弹射出来的机关劈成两半。在确定这玩意不会出现什么难以理解的异变后,雷歇尔终于咬了下去。
&esp;&esp;他的牙齿切入肉块中,其中蕴含的汤汁一下子挤出来,充满了整张嘴巴——我吃过好几次奇异果烤羊排,知道切割完美的肉块尝起来是什么样子。混合着果香的肉汁在舌头上蔓延的滋味绝对是个难得的享受,却让雷歇尔的眉头皱得更深,好似面对着一个和预想不一样的实验组。
&esp;&esp;我不知道他有多久没真正吃过东西了,反正在遇见我之前很久,他已经“摆脱了饮食的负担”。这个搞不好半个世纪没有进食过的人笨拙地咀嚼,咬合节奏奇怪。我总觉得哪儿不太协调,等观察了一会儿他脸颊肌肉鼓起的方式,我才意识到,他进餐的方式完全不合常理。
&esp;&esp;雷歇尔并不像正常人一样轻快地咀嚼,他咬三下肉(精确的三下),打开牙关保持静止,用舌头把食物碎块推移一个位置,就像捣谷子的间隙伸手翻搅。我怀疑他根本没在享受这块小羊排,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凝视着桌面上的一点,对进食这件小事全神贯注,搞不好还在计算这块肉要咀嚼到什么程度才能咽下去。
&esp;&esp;这根本是实验新法术的严谨态度。
&esp;&esp;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本教程叫你如何吃饭,因为活到认字年纪的智慧生物都知道如何进餐。含住食物,牙齿切碎,舌头在其中搅拌……要将这等小孩子都会的动作分解解说也太奇怪了吧。我忍不住怀疑起来,这家伙是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久远到连如何进食都忘掉了吗?
&esp;&esp;雷歇尔咽下了口中的东西,抬头对上我的目光。他用“看什么看”的眼神看了回来,我连忙叉起下一块小羊排。
&esp;&esp;揭过吧。”我耸了耸肩,改口道,“别生气呀您呐,我生是您的狗,死是您的死狗,您让我往东我不往西,您让我赴汤我不蹈火……”
&esp;&esp;我咬到了舌头。
&esp;&esp;我咬到了舌头,因为雷歇尔往我身上丢了个侦测疾病,绿色灵光闪过,体现出我身体倍儿棒。然而今天不久之前他对另外一个对象是用了侦测疾病,两者联系起来,难免让我有很可怕的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