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亲自往望月湖走了一趟,存尸之处就在离湖岸不到五尺地,湖面上漂浮着几只腐烂的死鱼,尸骨被陷在水草里,此刻已经捞出来一大半,仵作正一点点拼出人形。
吴于氏泣不成声,侍中吴邕已经赶过来,面上黑云压顶。但刘煜精准地发现,吴于氏虽然在哀泣,但却在有意无意地偷看吴邕,那眼神中不见痛失爱子的悲痛,反而露出些忐忑不安,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妻子,在观察丈夫的反应。而吴邕,脸色虽然难看,但这种难看与其说是悲痛不如说是愤怒。当然,任谁发现自己的儿子耍个诈死计耍得如此拙劣,都会愤怒的。
刘煜上前安慰了两句,抬头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这种气息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好像它本身带着独特的光彩,能让人瞬间在万千人海中立刻辨识出来。
他猛地朝人群中看去。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凭借身高优势,他看到一个身着水蓝衣裙的女子,一张银箔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蓦地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刘煜看向那具骸骨,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重阳将事发经过巨细无遗的禀报了一回,务必不遗漏任何细节,这些细节他现在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这位殿下却很可能找到关键所在。
刘煜点点头,道:“把那些鱼捞上来,去验验毒。”
赵重阳茫然,若水里有毒,断不会只死这几条鱼,但他还是领命而去。
仵作徐渭验完尸骸,从身高和左腿骨折的旧伤可以看出,的确很有可能是吴尚清。
刘煜注意到,听完这个结论,低头哭泣的吴于氏竟然像是松了一口气。刘煜以吴尚清死因不明为由将尸骸带走,回去的路上,赵重阳满脸不解:“吴尚清不可能就这样死了!就算要死,也不可能一宿之间肉身化白骨!”
刘煜不置可否,从方才吴家夫妻的模样看,诈死之计,他们是知道的,至少吴于氏知道,但吴尚清到底摊上什么事情必须得诈死脱身?
以失踪避祸和诈死避祸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性质,因为后者很可能牵扯到另一条人命,并且诈死再要复活便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总不会他们会认为可以托凌波仙来一个尸骨复活之术再顺理成章活过来吧?还是说,等到风头过去,推说扳指丢失,堂而皇之地回家?
刘煜被卡在这个节点上,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游荡一生同学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9章狼行成双
漱玉斋。
宋轶从望月湖回来便缩进蔷薇园,李宓给了她一个时辰,这才端了糕点茶水进去叨扰。
宋轶抬头看过来,半晌无语,李宓一看她那眼神便率先说道:“李宓,你东家。”
宋轶摆摆手道:“我认得你的衣服,早上的茶渍还在袖口呢。”
李宓默:所以,一件衣服比我的脸有辨识度?就因为多了一块茶渍,那我是不是要给自己脸上也弄一道疤?
“那具骸骨到底是谁的?”李宓觉得自己挺憋屈的,一面他很不想宋轶参合这种事,但一面却又总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每次她的胜利他比谁都骄傲自豪,却又不得不顾忌外界想要扼制她。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很有点像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想她有一翻惊天动地的作为,却又怕她抵御不了风浪,遭受灭顶之灾。太特么蛋疼了。
“自然是吴尚清的,如果此人不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话。但长得一模一样,又有一模一样的旧伤,这难度略大。”
李宓心中骇然,“你只是看了一眼便能确定那骸骨非他莫属?明明这些头骨长得都差不多。”
宋轶搁笔,“人的骨形和肌肉决定了一个人的长相,人无完像,头骨自然也是各不相同的,最多只是相似。我曾经为吴尚清画过画像,他是少有的美人坯子,骨头十分漂亮,不是一般人能够冒充的!”
李宓听得头皮一麻,我并不觉得一具骸骨有什么地方是漂亮的好吧。为防止这位再说出骇人之言影响他今晚的睡眠质量,李宓赶紧转移话题,“我以为他是诈死。”
“不止你,司隶台的人乃至吴府的人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很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是真死了。可惜了这么一位美男子。”说罢,啧啧两声,显得很是遗憾,但眼睛再看向面前刚成的画像时,又露出温柔惊艳笑意。
李宓多心地瞟了她面前的画像一眼,顿时神色大变,一把抓起那张画像撕成碎片,警告道:“你谁都可以遐想,独独这个豫王不能!”这个混蛋,果然对刘煜存了非分之想吧,这已经是第几次画那个妖孽的画像了?每天画一幅,他娘的睡觉还要抱一幅,难道她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吗?
这可是宋轶花费了一个时辰才画好的美人像,人群中那惊鸿一瞥,真是美不胜收,她若不及时画出来便一直会在脑子里打转,让她彻夜难眠,这好不容易把脑子里的人腾空,就被这个渣给毁了,她能不恼吗?殊不知,灵感这种东西向来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越是美好的食物越是需要灵感来抒发渲染,这样的画像她可画不出来第二张。
宋轶扑上去就要咬人,李宓一把卡住她下颌,凭借身高手长优势让她近身不得,再次警告:“不想死就离这个司隶校尉远一点!”
“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你就是嫉妒他长得比你好看!”宋轶挣扎着狠狠地在他脸上挠了一爪子,这下李宓本来就不好看的脸真的更丑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