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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第1页)

不知现今他们过得如何?小茹,有些想念……”

泪在眼眶中滚动,姚遥忍耐,再忍耐,终是还有两滴滑了下来,她低头垂目,不敢擦拭,怕越擦越多,掩饰不住。

表少爷听她讲完,半晌儿沉默无语,他不知该如何接话,这要财要物的,反倒让他轻松些,但这小茹这爹娘,尸首都寻不到,如何能说得?

“你……”他叹了口气,思量片刻儿,才续道:“你知晓……你父母将你卖至薛府,是因槐州匪患。之后,又逢上官兵剿匪,各处村庄甚是混乱,村民逃的逃,亡……,亡的亡。你父母……”

他顿住,停了一晌儿,才下了决心似的接道:“你父母,我前日着山水前去寻过,却是……”他停住,望向姚遥,见她仍是低头不语,却分明腿上巾帕在慢慢濡湿。

他思忖,是实话实说,还是稍做隐瞒。如此片刻儿,他才斟酌轻道:“山水未曾寻到你父母,查访到邻村村民,道那时大家各自逃命,仓惶中只知你村已是火光冲天,乃是官匪交兵之处,他,他并未找到你爹娘尸首……”表少爷费力措词一番,却仍是不忍直说山水的那句:“父母已殁。”这话对谁来说,都是过于残忍了。

姚遥低头只是难过自己活的憋屈,虽说委屈,泪落得倒不很凶,前头那话自然也只是托词,并非真实想知晓小茹爹娘的境况。可表少爷一解释完毕,明显告知她,实际上的原身小茹爹娘已没了。姚遥便觉出身体有些不太对劲了,那从心底泛起的强烈哀痛瞬时充斥了全身,腿脚开始无力,手开始抖了起来,泪水也不受控制地滑落,待到表少爷见她实在难过,起身行过来安慰时,姚遥的心脏已跳得似要迸出胸腔,迫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表少爷举手犹疑了一下,才轻轻地落在她的头顶,慢慢地抚了抚,却在一碰触之间,便觉出姚遥的异常来,他心下一惊,伸手抬起姚遥的头部,却见她双目紧闭,泪满双颊,嘴唇青紫,抖索不停,似是要闭过气般。他急忙将姚遥搂到怀里,拍了拍她的面颊,用手使力去掐其人中,命道:“呼吸,大口吸气,吸气,吸气……”过了好一忽儿,姚遥才从喉咙深处透出一口气来,随后,便是大声呛咳,之后便号啕大哭。

表少爷听到哭声,这才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他搂紧姚遥,将手轻放置其身后,慢慢地拍抚起来,这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只需半句,便知全意,不需说得过于透彻。哭吧,哭吧,这般哭出来也好,比放在心上强百倍。

姚遥哭了许久,哭到身体虚软,无力支撑,她靠着表少爷,慢慢地神智回转,刚才真是吓坏了她,那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感情不受自己支配的无力感,实在是太可怖了。着实不想再试第二回了。

表少爷见姚遥哭声渐止,手上拍抚便也跟着慢了下来,一下一下,轻柔且温暖。片刻之后,他见姚遥神智已完全回复,便停了手下动作,柔声劝道:“大哭伤神,一次即可。”

姚遥点点头,将贴在其衣襟的面颊挪开,心内有些羞惭,这怎么哭着哭着,便有了肌肤之亲了呢?

表少爷放开怀抱,抬头拍了拍她的头顶,嘱道:“先去梳洗梳洗,过后与我一同用饭。”

窗外有人影闪动,却因未得表少爷允许,未敢有人擅入。姚遥听话地退出表少爷外房回了自己房间梳洗,门外春枝这才被许进屋里,撤掉凉透的饭菜,重置。

兰草跟在姚遥身后侍候她梳洗,只是一脸异常,很是小心地观察着姚遥,刚才在屋内,闻听这位茹太太失声痛哭,也不知是触了何等伤心事,听得旁人也跟着心酸不已。

姚遥却并未注意到兰草,她神情恍惚,一直在思量刚才是何等情况,怎会那般诡异?莫不是原身小茹的那抹未散之魂魄在自己体内作崇,她肌上一寒,身上立时起了一层粟,马上在心内合什,祷念道:“逝者已矣,生死如斯。小茹,你安心地去吧,我既得了你的身体,自当好生对待。日后,若条件允得,必给你一家立一衣冢墓,年年祭拜,岁岁奉香……”她祷念虔诚,直至表少爷在屋内唤她,这才回神,又对镜整理了整理衣裳发饰,才应声抬步进了屋内,陪表少爷用饭。

再次面对心仪男子,姚遥还是觉得有些紧张,幸好表少爷家教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可即使如此,姚遥仍觉得别扭,更是没什么食欲,吃的饭量还不如平时的一半。表少爷倒也体谅人,也不再细问,只叫进了春枝,挥手让其将碗筷撤下,手拿姚遥递过的茶静静地饮着。

一时屋内安静至极,只闻细碎地呼吸声,姚遥坐在桌旁,低头垂目,思量自己是不是要告退出去。

却听表少爷轻道:“你安心居于程府,现今世事不平,民生不济,在外生活着实不易,日后……,日后我若真有万一,也必会安排妥当你的生活。你放宽心,莫要思虑过甚,万事想开些。”

姚遥从前听表少爷提什么过身之类的,虽也有些惋惜,毕竟其年纪轻轻,可此次听他如此轻松地道出‘万一’两字,那感觉却迥异往常,只觉心内扎痛,顾不得什么,便道:“少爷身体日渐强好,怎可随意说出那两字?命虽由天,却也需自强,退一万步来讲,即使日后真有意外,也有他法可想,但自身的意念却极为重要,少爷,你得自己爱护自己,才是呀。”

姚遥这番话说的极为认真,严肃,表少爷也侧耳听得细致,待她说完,面上微微一笑,回道:“嗯。你说得很好。”

“好,便要听呐。以后,可万不许再随意提这类话了,这人在讲,天在看的,要加倍小心的。”姚遥说这话时,面上表情极向幼儿园里的小老师告诫小朋友。而表少爷也极是捧场,其面上也极为认真地点头应了,只嘴角的轻笑泄露了他的顽忽。

姚遥看着他菱形唇线,心里深深地叹息,真是天妒英才呀,这般风姿卓越的男子,却给了他这样一个破败地身体,老天不公呐!姚遥霎时对上天的怨怼竟比自己初初穿来时还要强烈。她意识到自己内心情绪地再一次失控,马上敛目回神,定了定心思,询道:“少爷,若无旁事,小茹先退下了?”

表少爷含笑点头,姚遥施礼退出屋门的那一刻,隐约听到表少爷轻声安慰道:“节哀。”

姚遥脚步一顿,未回身应答,只轻点了一下头,出了表少爷的屋子。

姚遥还是有些神思不属,她一直在问自己,到底为何这般顾虑重重,为何活得这般畏首畏尾,难道仅只因为,要安稳生活吗?还是自己其实实属胆小如鼠,本质着人鄙视的怯懦小人。姚遥恍恍惚惚地寻到自己屋内的小凳上坐好,苦思不解。直至兰草小心进屋,见她独坐镜旁,才犹豫地问道:“茹太太。”

“啊?”姚遥还没太回神,只是下意识地应了声。

兰草见她那个样子,皱眉想了一忽,才轻道:“茹太太,自方记花圃置来的花木已送了过来,上午奴婢带回来的六棵红苕还在槐树底下,您看,如果处置,知会奴婢,奴婢去侍弄?”

姚遥这才回神,对呀,那六棵地瓜还没种呐。她连忙起身,边向屋外行去边问道:“午后时,你给洒水了吗?”

“奴婢洒了,洒了三回,但那两棵已开的红苕花却着实蔫得很,奴婢瞅着怕是要败。”兰草谨慎地回道。

“根茎无损吧?”姚遥步子迈得很快,几下便出了屋子,看向远处的篮子,低声问道。

“根茎还在初时留的土里,奴婢没动,只掸了些水。枝叶还算茂盛,挺精神的。”兰草回道。

“那便好,你先去寻些铲子,铁掀之类的农具过来,我在那半亩花圃处待你,快去快回。”姚遥拍了拍兰草的肩,嘱道。有了其他的事情忙碌,反倒冲了心内的沮丧,姚遥这刻轻松了不少,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必穿牛角尖,总有一天,它自己便就通了。兰草领命转身要走,姚遥却突地想起还未接花木,又接了一句道:“咱们置来的花木你接了吧,回头让二门的小厮给送到玉竹苑。”说罢,转身回了屋里,抓了把碎钱递给兰草,笑道:“该打点的打点,该打赏的打赏,别小气了哈。”

兰草笑笑,觉得这般神色轻松的茹太太才好看的紧,虽说肤质有些黑,却不掩其眼眸晶亮,面容清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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