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想娶你,我不答应。这人模样倒是好,只是年纪大了些,性子又一贯的捉摸不透,我怕他日后负你。”
卫蒙叹了声气,犹豫了半晌,才小心问:“我见你这几日似是很关切宁王动向,不会怪父亲当初婉拒了他吧?”
卫姝瑶愣了好半晌,才松了口气,脸色终于缓和下来,笑道:“怎会呢,父亲说这话可是见怪了。”
“当初宁王提亲,也不过是想拉拢阿哥,想让阿哥为他所用,哪里是真心对我有意?”
她笑起来,明艳若霞。
她又道:“我们这段时日既然是寄人篱下,少不得多打探些消息,倒叫父亲误会了。父亲安心,我于他毫无情意。”
卫蒙怔愣了片刻,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心里欢喜却又莫名忐忑。
他当然不想把女儿嫁给宁王,可看女儿如此斩钉截铁的样子,难不成是已经有了别的心上人?
卫蒙心中郁结一时不得消散,琢磨着等他病好,就带着卫姝瑶一起南下隐居。
这般想着,卫蒙就把自己的打算干脆说出了口。
卫姝瑶抿着唇,良久才轻声问:“阿哥真的要帮宁王吗?”
卫蒙蹙眉,好一会儿才说:“你阿哥自有主张,我不便替他决议。”
“其实宁王不止是想拉拢你阿哥这样的将帅之才,他也想要北境三州的舆图。”
卫蒙眺目远望,沉声道:“北境三州地势复杂,舆图颇为难得,你阿哥身上那张图原也是肃慎国流传下来,逢几年才修补修补。只是可惜,在朝天阙裂成碎片了。”
“这事宁王已经知晓,如今整个大魏都没有比你阿哥更熟悉河州地势的人,他有议事的筹码,不必担心他。”
卫蒙顿了顿声,最后说:“宁王想以河州为始,步步为营,亟需这样一个精通地势的将帅。”
“但你阿哥如何作想,我却不知。”
卫蒙摇摇头。
却在这时,父女二人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沉稳的嗓音——
“我所图,只有一件事,便是家人安康,顺遂平安。”
碧蓝苍穹之下,卫鸣高大的身影从远处一线蓝绿之间阔步走来。
卫鸣快步走到卫蒙身边,代替卫姝瑶托起了卫蒙的胳膊,朗声笑道:“放心吧,我已经与宁王说清楚了,等父亲病好,我们一家人就离开天门关,去江南乡野隐居。”
卫鸣这几日除了与众位战友叙旧,去办的最重要的一桩事就是婉拒了谢钧的邀请。谢钧麾下几位老将与他周旋多时,皆是败下阵来,连今日谢钧亲自与他长谈,也以失败告终。
卫鸣心中一片澄澈,他答应了小妹不再掺和这泥潭般的纷争,就决不会为任何威逼利诱所动。
听他细说来龙去脉,卫蒙倒是喜上眉梢,抚掌笑道:“也好,我替那小子当了一回说客,也算还了他救命之恩。往后咱们和他泾渭分明,划清界限,最好不过。”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却见卫姝瑶一直在旁边发呆。
卫鸣眉心紧蹙,按理小妹应是最高兴的人,怎的听他这番结果却好像并不开心?
卫姝瑶陷入沉思。
来天门关的路上,虽然只有短短十日,她却见识过许多触目惊心的景象。
越近河州一带,因近年狼烟四起兵乱不止,民生愈发凋零。驰道两旁尽是荒废田地,白骨残骸曝尸荒野,有时行了大半日,也难遇到村舍。即便路上偶然见到人烟,也多是逃难的老弱病残。
直到临近天门关,沿途所见才渐渐有了生气。
从一片祥和的曲州而来,卫姝瑶见到这样的落败景象,心中感触愈深。
卫姝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来,轻声开口。
“父亲,阿哥,我昨夜在屋里翻到个话本子,里面有句话我不太懂,不知父亲阿哥可否代为解释?”
卫鸣很是意外,小妹自幼饱读诗书,比他聪明多了,怎还求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