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没有说话。
她呼吸紊乱,又看向另外一个人。那人穿着褐色衣袍,就站在军医旁边。
“你呢?快阻止他!”
褐衣人没有说话。
含泪的眼眸,胡乱看过站在阶下,每一个人的脸。
“你们知道的、你们知道的!快,你们快告诉他啊!”她语带哭音,嘶声呐喊着,已是喉中干裂。
但是,每个人都不说话。
他们全都望着关靖,以他马首是瞻。
最后,她还是只能哀求他。
“不,不要屠城,只要你不屠城,我愿意做任何事。”她太慌太怕,双手扯得更紧。“对了,你让我进城,我要去救治那些人……”
他却只是莞尔的一笑。
然后,他不再看她,转过身去,坚决的迈开脚步。
软若无骨的双手,用尽了所有力量,也无法再挽留他的离去。她的手再也拉不住,紧握的手心落空。
眼睁睁的,她看着他步下台阶。
“关靖!不要!别这么做……我求你……我求你了……”她跪了下来,绝望的哭着呐喊,声音连同一阵狂风,扫进每个人的耳中,当然也包括了他。
他却置若罔闻,笔直往下走去,将她的人、她的香、她的苦苦劝说,全都抛在脑后。只有他白衣战袍的衣袖上,留着她因为过度用力,指尖掐伤掌心,渗出的淡淡血痕。
人海为他一人分开,无数双眼注视着,他缓缓走过铁骑的铜墙铁壁、堆积如山的铁箭、屏气凝神的弓箭手,来到注满菜油的沟旁。
脚步,终于停了。
他望着景城,欣赏这座古城的末日。厚实的高墙、古老的城垛、高耸的城门,这是一座可攻可守的好城。
但是,今日过后,这座城就会永远消失。
“取火来。”他开口。
等候在一旁的韩良,以双手奉上,早已点燃的火把。
关靖接过火把,将火把的顶端,朝着沟中划去,姿态宛如为一幅将永传世间的名画,绘下第一笔。
火焰接触菜油,瞬间燃起,很快的蔓延开来,整座景城就被包围在火焰画出的圆圈之中。
“拿我的弓来。”他伸手。
韩良慎重的,递出一把兽角长弓。
戴着皮手套的左手,接住兽角长弓,而右手随即从身旁弓箭手的背袋里,抽出一支铁箭,再将箭簇沾了油、裹了火。
关靖缓力拉开兽角长弓,搭上燃火的箭。
“住手!”沉香痛苦的哭喊,随风而来。
伴随着那声泣喊,他的手指一松,锋利的火箭嗖的离弓,直直往前飞窜,最后咚的一声,正中景城的巨大城门。第一株火苗,被他亲自种下。
射箭的手,扬起。
“听我号令。”他下达命令,声音清晰。“弯弓。”
弓箭手们一起动作。
“取火。”
每一支铁箭上,都染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