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以为若儿已经知道了的。”见我这样的反应,尉迟尹脸上略有些惊讶的神色。
思绪一转,我恍然大悟。当初水镜被封在冷寒玉里,邪气是由冷寒玉外面的血灵珠散发出来的,如今血灵珠不在了,自然也就不会再有邪气,惠普不用再为此担心。而且这水镜本来就属于扈国,如今要了回去也是理所当然,故而赫连丞相一出马,这件事就轻松摆平了。
“这么说来,要恭喜皇上和王爷了。”稳江山的东西要到手了,难怪尉迟尹今天这么高兴。
“恭喜?就算拿到水镜,也只能暂时稳一稳百姓的心,如今宝镜不再完整,也不知这大旱何时才能结束。”尉迟尹收了笑容,眉头皱起,眼里溢满担忧之色,全然没有了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
已经到了冬季,大小河流都进入了枯水期,各地旱情开始日益严重,有些地方的河流已经彻底断流,难民大批向外迁徙。尉迟桓为此已经急得焦头烂额寝食难安,每天在朝上讨论的重点话题都离不开救灾。
要是老这样不下雨,再怎么讨论也没有用啊,水是讨论不出来的。现在就连皇宫里的用水也都已经开始受到限制了。
想象外面灾区的情况,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在现代时我曾经去过甘肃的缺水地区,干燥混浊的空气中龟裂的土地,干枯的草木,当地人蜡黄干瘪的脸庞和如同见底的河床一样干涸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这里的百姓们也正在遭受同样的煎熬吧,那种如同失掉生命寄托般的惶恐不安……也不知道这场干旱何时才能结束。
“佳容马上就要出嫁了,按规矩你不能再住在宫里。我先带你去看看赫连小姐,回来等他们收拾好了就接你回府。”收回目光,尉迟尹想起另外一件事。
“去看鸿妍?现在吗?”
我有些惊讶。因为担心鸿妍伤势不稳,为了有个安静的环境养伤,而且要瞒住消息,一直以来那个沁芳殿还是不让人随便接近的,佳容她们也都不知道那里多了这么一个神秘的人。我知道鸿妍身上的伤恢复得还算理想,没有什么危险。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也就一直没有和尉迟桓提出要去看她。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去看她,那几天你心情不好应该就是担心她的伤势吧?我今天问了太医说赫连小姐的伤恢复的很好,只是一直没有醒转的迹象。你回王府以后想随便进宫也不太好找借口,今天借佳容到皇兄那里,我们过去看看吧。”
看不出来,尉迟尹倒是个细心的人,观察入微,安排得也很周全。我听了他的话心里很感动,仰头微笑着和他道谢:“谢谢你费心了。”
我是真心道谢,尉迟尹闻言却是转而戏谑道:“呵呵,若儿无需道谢,这是为夫该为娘子做的。”
听到尉迟尹的玩笑,我才好转的心情咯噔一下黯淡下来。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这样和我不正经的称自己“为夫”。可才多久光景,称呼未变,说话的人却已不是原来那个。世事的变迁真的是这样的仓促吗?我忍不住心境凄凉,不再说话,只扭开头看一旁凋零的枯树蔫草。
“怎么了?生气了?”尉迟尹见我不像往常一样生气斗嘴,倒换了担心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哎,你别摆出这种表情啊,要是别人瞧见了告诉皇兄,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别生气,我以后不开这种玩笑就是了……”
道了歉,见我还是继续不搭理他,尉迟尹无奈的叹了口气,替我拉好斗篷,便平稳的大步朝沁芳殿的方向走去。
“本王带王妃到花园里散散心,你们不用跟着。”
看到尉迟尹一直抱着我的亲密姿势,再加上这句隐隐带着命令的吩咐,见到我们往外走本来想跟上来的婢女太监们便都很是了然的停住了脚步,纷纷行礼后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去。
沁芳殿离佳容宫不算太远,穿过御花园就能看到了。待我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我立刻要求下来自己走,尉迟尹也不勉强,把我放下来后就在前面领着我前行。此时御花园里没有其他人走动,四下一片静悄悄的,只听到脚踩在落叶上的悉簌响声。配上周围零落的景象,那一座座恢宏的金顶宫殿看起来也少了以往的富贵气息,多了一份萧瑟。
沁芳殿外一个聋哑的宫女正在打扫落叶,见我们走过来也不阻拦,看看周围都没有人,便放下笤帚行了个礼,领我们从偏门进了殿阁。
宫殿里宁静阴凉,和我上次来时一样。那宫女把我们领到鸿妍睡着的内殿后便行礼告退,尉迟尹摆摆手,内殿里守着鸿妍的两个宫女便也告退出去。我走到床边,也不要椅子,直接坐到床边的小踏上。
“太医早上来看过,这会儿不会过来,宫女也不会擅入,你可以待久一些,我就在外殿等你。”
“谢谢。”
尉迟尹没再说话,朝我笑笑便走出去,顺手关上了殿门,本就安静的内殿立刻变得愈发静谧,我都能听到鸿妍微弱但平稳的呼吸。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鸿妍的情况比我那日刚刚见到她时要好了很多,身上很多伤已经不需要再缠绷带,头上的绷带也取掉大半,脸上隐约有了些血色,若不看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别人大概只会以为她是睡着了。
“鸿妍,这么久没来看你,没有怪我吧?”
我抱膝靠坐在床沿,正好就在鸿妍的耳旁。看到她身上的伤恢复得这么快,我忍不住要期待她醒过来。虽然知道严重脑震荡后能醒来的几率极小,可还是忍不住抱着希望,以前看电视里,不是有妻子几十年坚持不懈地照顾变成植物人的丈夫,结果创造了奇迹的报道吗,我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鸿妍。
“照顾你的宫女都不会说话,这里也没别人来,你这段时间一定很闷吧。可我今天就要回王府去住了,短时间可能也不能来看你,不过我会和尉迟桓说的,以后有机会一定常来陪你说话……”
“你说你怎么这么潇洒呢,说跳就跳下去了,都不想想其他人的感受,还害得我现在替你给别人当老婆……夫妻戏不好演的啊,我可不想对着一个根本和我没关系的男人叫相公……”
“鸿妍,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那个心上人,在你出嫁那天就声称再不娶他人。你爹爹觉得于他有愧……嗯,他以后会是泽国的重臣哦,你高不高兴?……”
“鸿妍,其实我也有心上人啊,我也知道被迫分离的感觉,很难受的。可是不如意的事这么多,人总要坚强,你说对吧……早点醒过来吧,我还想和你一块儿比剑呢……”
“对了,你爹和你哥哥知道你路上‘受惊’的事,担心得不得了,差点就想到扈国来探望,把尉迟桓他们吓得够呛,不过你爹他们这么忙,怎么可能说来就来呢。但是他们还是派人送来了好多东西给你,都是你最喜欢的哦,我先替你收着,等你醒了再给你好不好?”
“鸿妍,以前总是你说的比我多,现在怎么这么安静呢,太不像你的风格了……醒过来和我说几句话啊,我一个人说的喉咙都要冒烟了……”
……
“说了这么久你是不是听得不耐烦了?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可是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过阵子我再来陪你。”
絮絮叨叨的对着鸿妍说了一大堆,时间也过了很久。佳容早就回到佳容宫,但是听说尉迟尹带了我逛御花园,倒是很配合的不让人到这边来“打扰”我们。不过要是再多耽搁下去也不好,我便结束和鸿妍的“对话”了。
尉迟尹站在外殿的一堵墙前,那上面挂的是他的母亲——扈国的前皇后的画像。画像上是一个很端庄贤淑的高贵女子,完全看不出是有密谋宫变叛乱的野心的人。尉迟尹和他的母亲有几分相像,他一直凝神的看着画像上的人,不知在思考什么。
“出来了?”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扭头看过来微笑问道。我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再呆下去佳容可能就会派人来找了,今天就这样吧,以后还有机会来,鸿妍也需要静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