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内阁诸臣和大都督府众都督都赶到了中京督卫府行辕的白虎节堂,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没有人不感到震惊和恐惧。
凤九渊已经命雷顿读取了他们的记忆,将有关人等列出名单,命刑部照单拿人讯问。而在他们的记忆里,整起事件的最高谋划者当然是柯金贵,至于柯金贵上头还有没有人就不得而知了。
而让凤九渊感到心寒的是,这些士兵之所以冒着诛灭九族的风险兵变,无不是因为最近朝廷掀起的一系列改革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好多将士因此倾家荡产,债台高筑。他们几乎每一个都想着:钱财没了,活着生不如死,还不如拿命一搏,或许还能搏得个富贵终生呢?
唯一令凤九渊感到安慰的是,这些将领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要伤害他,或是对他有不敬的念头。他们都认为朝里出了奸臣,皇帝被蒙蔽了,是以要发起兵变,以清君侧。
但不管他们的口号有多么的高尚,也是难以掩盖他们出发点的肮脏。
所以,凤九渊下旨,将张胖子等人按谋逆之罪论处,家人先行收监,待案件审明之后,再一并处置。
这绝对不是一起小事。素来被称为近卫军的中京督卫府尚且出了这样的问题,其他督卫府可想而知。想到这一切的问题都是因为经济改革而引起来的,凤九渊就感到前途是那么的黑暗。若再继续走下去,发动兵变的怕就不止是一两个督卫府,而是七十二道的督卫府都会揭竿而起了。那样一来,凤凰界还是凤凰界吗?
闻着正堂里兀自不散的浓重的血腥味,凤九渊内阁该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内臣诸臣里,有的主张严办,一定要杀一儆百。有的却认为不宜公开处置,说不定起不到警示作用,反而还会成为其他督卫府学习的榜样。
凤九渊也觉得不宜公开,但不管怎么处置,都得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便道:“中京督卫府素为七十二道督卫府之表率,出了这等之事,着实让人心寒呀。但不管怎么说,总得拿出一个既不损毁其形象,又能让军民人等信服的理由才行吧?”
内阁上下都说是。
“在这件事情上,兵部和大都督府应该反思,怎么才能避免类似的悲剧再次重演。”说到这里,由不得凄怆地道:“中京督卫府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横尸就地的这些人,哪个不是曾随我血战过的?他们尚且如此,其他的督卫府……我是真不敢想像,改革继续深入下去,会引出一群什么样的恶魔来?”
不但他是忧心忡忡,大臣们又何尝不是?
兵变在其他国家里是平常时,但在凤凰界,却是稀罕得不能再稀罕的事情。在过去的五百年里,只发生过一次兵变,也就是史书上晦莫如深的中平宫变。
经济改革才实行几年,人心难道就腐烂得这么快吗?凤凰界传承了上万年,道德和约束和精神的信仰,让他们对皇权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尊敬和畏惧。纵观整个历史,何曾有过为了钱,为了富贵荣华发动兵变的先例?既然此例已开,那是不是预示着今后的凤凰界就会深处危机之中,难以自拔?
没有人知道!
作为特权阶级,所有的大臣无不从这起事件上感受到迫在眉睫的杀机。
如果再不彻底地摧毁金钱对人心的腐蚀,再不扭转民心的向背,那么,接下来他们这个统治了凤凰界上万年的阶层将会在革命的名义之下,被暴力铲除。
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一旦暴力革命的先例一开,皇权就毫无威严可言。今天是清君侧,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想推番凤氏,自己来当凤凰界的皇帝。更可怕的就是,七十二道各种为政,分裂割据,陷入持久的内战……
当天晚上,内阁所有成员外加所有部院大臣都齐聚内阁会商处置办法。济济一堂百十来号人,却是发言者少,沉思者多,一个通宵下来,竟然没有拿出一个像样的处置方案。
巳时,凤鸣宫又召开了小朝会。本该是决断内阁会商的方案的,结果见内阁的半成品方案实在不像话,又不得不重新讨论。
程复也获邀参加了这次的小朝会。
默听了一会儿后,他开口道:“皇上,臣以为不宜宣称他们是犯下了谋逆之罪!”
凤九渊问:“老夫子有何高见,尽管说来就是!”
程复道:“臣以为,可以对外宣称皇上巡视督卫府,遭到刺客暗算,诸将为护驾,力战身死。这样既不伤皇上之英明,也不损中京督卫府之威严!”
凤九渊苦笑道:“这是不是有些掩耳盗铃了?”
程复道:“不,皇上,这是通变。若是对外宣称他们犯了谋逆之罪,有人就会问是谋的什么逆?朝廷必然是会语焉不详的,这样一来,反给了心怀不轨者捏造事实的机会!”
凤九渊一想,确实是这样,道:“老夫子之言自然有理,问题是我昨日当着诸将的面发作,说他们之中有反贼。时日一久,必会众人皆知。那时又该当如何?”
程复道:“这不难。不是还有个找不到的柯金贵么?可以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