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你还带了个生人,现在生人一律要详细盘查。明天成都送纸的通缉令过来,他要等到送来了、重新对比了才准走。你没得事可以跟我们算账。”
朱越气往上冲,立即就想开口。老白推了他一把:“贤乐,去我帐篷里拿几瓶蜂王浆过来。”
他掏出押金收条,撕成两半扔掉:“真不敢耽误你们的时间了。中蜂那边,麻烦村里帮我理赔,还还价。差个四千块钱,同行能理解的。拿几瓶蜂王浆尝尝新,就当我感谢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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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开得很晚,前半程也冷落之极。老白还有闲心炒了三个菜,朱越闷头扒饭,菜几乎没动。
老白见他心气难平,便拖了半箱啤酒出来:“没办法的事不要再想了。我们来庆祝一下!有个事我没跟你说,要请你原谅。”
“什么?”
“明天我们转场不是北上,是南下。攀枝花是最后一站花场,在那过个白天,别把小蜜饿着了。然后就回云南。”
朱越努力显得很吃惊:“追花还有向南追的?”
“是向北追,但我不追了。全套家当连小蜜一起卖给别人。你来之前我跟你说了是短工,没说这么短。很不好意思!你要觉得不值得折腾一趟,我完全理解。明天分手,工钱付你全额。但后面三天,我怕还是搞不定这些蜂箱。你要是肯帮我一把,工钱我加倍算给你。”
“到云南哪里结束?”
“红河州。”
朱越低头喝酒:“你还在亏钱呢。工钱说多少就是多少,干几天算几天的。帮我买张回程的车票就行,我回来找其它场子。”
老白直起身子跟他碰了碰,一口扯掉大半瓶:“小兄弟,你这人真没的说!虽然没养过蜂,我敢担保你适合干这一行。呸,这行没啥前途!你干什么都能成事儿。”
最荒唐的意淫之中,朱越都没想过世上会有人这样评价他。跟所有事实相反!这次他也不用假装惊讶:
“你知道我没干过?”
“嘿嘿,如果一小时之内我还看不出来,这二十年就算白追了。这点阳光,你两天晒黑了一圈。智能蜂箱比普通的轻十斤,你只是勉强能抬动。你连雄蜂啪过了会掉鸡鸡都不知道。太多了……还有个搞笑的:你在营地戴纱罩,就像在非洲戴套那么小心。我们跟小蜜比夫妻还亲呐!总有大把不戴的时候。”
“那……你怎么没有上来就把我踢走?”
“成娃上午到营地,下午就走人了,绵阳有个公司出高价挖他。他有点过意不去,走了才介绍你来。当时我气得要命,现在我感谢他!他说你经验很丰富,我还以为是养蜂的经验。见面就知道其实更好:是做事的经验,做人的经验。你跟他是同学吧?”
朱越胡乱点头。学习材料中就算提过,他也忘了。
“我为什么要踢你?读书人,没养过一天蜂,为了找个破工作,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去学这个智能蜂箱,去学蜜蜂的习性。结果是我养了二十年的搞不定,你第一天就搞定。我那傻儿子也算读书人,有你一半上进我就谢天谢地!”
朱越面红耳赤:“呃——我们庆祝什么?”
“庆祝我逃过一劫。我全部身家都投在这些蜂箱上,满以为可以多挣几个钱了。才到四川就按错几个键,蜂螨蜜蜂身上的寄生虫,危害极大,能造成整群病死。干掉三十箱,杀螨药干掉四十箱。我他妈当时恨死这东西,狗屁智能!狗屁ai!不是还有小蜜在里面,我一把火都烧了!幸亏以前做人还算用心,有个老搭档。他原价收我的蜂箱,还特别看得起我的蜂种。剩下二十几群都给他,他就再付我一年的收入,救我全家三条狗命。”
“你老搭档在红河州?”
“是啊。三四月份,不知他在红河州图个什么——看来是挣了大钱。”
“那你以后都不做了?”朱越莫名失落。
“他发价钱的时候,我是死里逃生,当场发誓不做了。这两天么……看你操作下来,我才知道ai就是ai,我自己是狗屁。嘿嘿,今年春天特别怪,全国的花像发疯一样开。真要做,现在就得开始。金堂、绵阳、天水、定西、白银、武威、山丹,我们两个一路向北,追四个月。如果女王保佑ai保佑,二十几群能做成八九十群。到那时我裤子保住了,你也出师了,就是我的新搭档!”
明知老白已经喝醉,朱越也油然心动。也许是听到了家乡熟悉的地名。
不过这念头一闪即逝。雄蜂的丁丁珠玉在前,男人的志向怎能不如一只小虫子坚定?
磕死下面的cp狗
老白喝成这样,仍然极会做人。他瞅了朱越一眼就笑道:“不瞎扯了,还是卖掉安全。你肯定觉得老家伙够贱,被折腾成这样还在做梦?”
朱越摇头:“我以前读过,自己也做了两天。这份工作真的很自由。嗯,需要离村镇再远一些。”
“千万别信那些。什么星光啊田野啊游牧啊,做上一个月你就知道,全是城里人扯淡!我喜欢干这个,只因为我喜欢小蜜。其它都是麻烦。”
“小蜜有什么好?”
“小蜜特别可怜,谁都搞不过。马蜂要偷它蜂蜜,黄蜂要杀它全家,连野蜜蜂都可以抢它们蜜源。大的有狗熊,来一次毁一箱;小的有蜂螨,来一次毁几十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