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气突袭,言小葱本能的一点闪避防御,瞬间生抗掉诱惑的首轮攻击,下一秒亦不须思索的左手弯弓右手搭箭,虽近在咫尺,锋锐的白翎羽箭却依旧蓄力不减,电光火石间以便狠狠戳在诱惑的心口之上。
冰冷的杀气刺破肌肤,寒意凌烈,霎时间两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猛然推进的刀锋羽箭却同时顿在半途。
只是那惊鸿一瞥的对视,却让彼此同时在对方的眼里见了相似的茫然。
——这一场架,终究为何而战?
言小葱不知道,诱惑一颗心也不明白,近在咫尺的对视却只让两个人在对方身上见到相似的狼狈、一般的失意……
相对无言,唯有尴尬苦笑。
经历了彻骨的爱恨,那一刻,往日那些所谓的江湖恩怨,忽然也变得如这晚风一样淡得难以寻见……
诱惑悻悻然放开压住言小葱咽喉的大刀,言小葱也顺势收回羽箭。晚风清冷,远山如黛,红霞染透了层林,风声萧瑟了群山,凄冷的山顶两人相对而立,转而便同是摇头淡笑。
言小葱说:'……为什么呢?竟然连你和兔子也会分开,难道在这个游戏里真的不可能存在感情么?'
诱惑默然无语。
言小葱不经大脑的一句话,却轻易掀开他心口的那些鲜血淋漓,脑海里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回荡起这半个月来的腥风血雨亡命江湖,却忽然觉得那些怒极恨极、痴癫疯狂此刻看来却都像是一场空梦,悠远的让他连最初的理由也模糊起来。
诱惑静静地看着夕阳,晚风扬起他的红色战袍,漆黑的长发湮埋了双眸,魁伟的身影脱去了往日的春风得意骄傲跋扈,此刻竟能透出一种凄凉与伤感。
言小葱看着这个疲惫萧索的背影,脑袋瓜子里忍不住闪现的却是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混球。
仍记得在中立采集区她一箭爆掉兔子姑娘的时候丫那副杀人的表情,记得她婚礼那时候,这个兔崽子在最后一个红娘NPC附近设下埋伏时那副小人得志的奸诈嘴脸,记得她在海岛那里爆掉诱惑的一把极品匕首的时,兔崽子眼睛里对她恨之入骨的杀意……
言小葱此时想到这些,竟忍不住呵呵傻笑。
她忽然想,那个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想把这个混球那张欠扁的脸踢歪啊,如今丫四面楚歌混得如此狼狈,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把这厮折磨得生不如死死去活来啊……
可是……可是现在看着这厮这么消沉颓废的德行——她却下不去手了。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曾经那么憎恶讨厌的一个人,此刻却这么简单的就坐在一起一笑泯恩仇了?
——难道真如他人所说:在这个游戏里,无论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都终究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的游戏?
她苦思冥想不得结果。
诱惑拿出来腰间的酒葫芦只自顾自喝闷酒,偶尔低声嘟哝一句,却是在自言自语他与兔子的那些伤心过往。
这段时间他一意孤行的拖着整个家族跟燕国一国死扛,整个家族早拖得筋疲力尽,只是一帮兄弟都是从小号一起摸爬滚打走过来的,无论境况多么艰难也不会与他说出那个‘退’字罢了。
只是他早知道——即使无人说起,他也早该清醒了。
这种没有胜算没有意义的战斗,即使打赢了,从前那个只会围着他吵吵闹闹天真无邪的傻瓜兔子也回不来了……
这样声嘶力竭的死撑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言小葱拿过他手里的酒壶,一扬脖子便也狠狠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烧的心口一阵通畅,她眯着眼睛看着夕阳,喃喃的说:
'为什么要相爱呢?如果游戏就只是游戏,只练级、PK,只带着一群好兄弟喝酒吃肉快意江湖……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不会难过不会痛得连登陆游戏的勇气也没有了呢……'
……
'……其实……我只是想要一场爱情,而已。'
言小葱仿佛听见诱惑一颗心这样回答她。
酒壶忽然又被他拿走,丫感到手掌和心口都空荡荡的难受,想要再喝些酒浇息心里的窒闷,转头,恰逢一阵夜风轻拂,扬起诱惑额前的黑发,便被他眼里黑洞洞的痛楚悲伤撞得一塌糊涂,然后言小葱就怒了,她说:
'丫的一个爷们儿装什么文艺,真TM恶心人!'
然后丫就冲着诱惑的背后一毒掌拍过去,差点没把这厮推下山崖,却在这厮慌忙收惊,踉踉跄跄站稳之前,丫忽然握住了他悬空的手掌,说:
'丫丫的,姐借你个肩膀,要TM哭就快点。'
诱惑无语。
言小葱等了半天,这厮还在伪装雕塑,言小葱的脾气已经涨到崩溃边缘,丫只得深呼吸运气告诉自己说:兔崽子现在心灵受伤,她得爱护祖国幼苗,于是丫就咬牙压下怒火,说得十分勉为其难:
'大不了咱们从前的那些恩怨就一笔勾销,老子原谅你了,漠北他们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了。'
诱惑依旧没动,只是僵硬着脖子肃立在言小葱身边,静默着,很久很久,把言小葱等得彻底不耐烦了,便一拍他的后背吼道:
'说了借你肩膀,你TM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