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心中还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做人办事目的必须明确,既然根本不知道另一个高人是谁,那么就更加要牢牢掌握住知道的。所以他要请鲁一弃喝茶下棋,他要在关系缓和融洽后再与目前这个无法度量的年轻人做场交易。
青衣人也不敢去要鲁一弃的命,虽然不是第一次与鲁一弃聚头,也不是第一次见识鲁一弃的能力,青衣人还是为鲁一弃的表现暗暗惊服。为了后面的交易能成功,他这次没有再像前两次那样收气息敛锋芒,尽守玄之丹虚之田。可是当自己气息蒸腾纵横、势如坍崖覆顶时,对方的气相竟是随自己气相而动,此消彼长、随势随流,特别是当自己聚气凝力探手示请时,面前这年轻人周身气相竟然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所以他不敢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这倒不是在乎生死之事,而是害怕稍有闪失,在自家下人面前坠了名头和威信。
“那么请品茶。”虽然心中思绪翻腾,语气却和刚才一样平静。
“天如落火,沾水则牛饮,无品茶之兴,还是算了吧。”鲁一弃不是不想喝,而是不敢喝。此次与海上那次不一样,那时就一种茶水,柳儿从其气味色泽中感觉出没有问题。而此时那五杯茶水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很奇怪,虽然没有感觉出其中有毒杀的危险,却难以辨出是否有什么蛊迷之料。
“你是不敢喝?”青衣人不单是高手,他还是个领导者,所以洞悉人心。
“是的,我不敢,”鲁一弃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不必要在乎什么虚名身份,坦言不敢也无所谓。
青衣人眼光微微闪烁,他没有料到对手会如此坦陈不辨,更没料到对手说完这个代表荣辱的“不敢“后,气相依旧没有一丝变化,这份气度涵量就已非寻常高手可比。
“那我来说说这五种茶,也许我说完后你会喝。”青衣人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只玉白里蓝釉碎瓷杯,那杯中满溢的茶水在他手中没有一丝晃动。
“那你就说说这五种茶,也许你说完后我真的会喝。”从鲁一弃的眼神中看,这句几乎是调侃的话说得极其认真,这又让青衣人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
“这五杯茶分别为苦、辣、酸、甜、香。苦为南海苦丁茶,理肾通脉,去燥消脂;辣为白片姜水,暖丹脐,护肺脉,清咽滞;酸为仙居梅子茶,透汗腺,收胃水,生津启食路;甜为川南柚蜜茶,去垢通肠,能除毒余。香为姑苏茉莉花茶,顺气、醒脑、通窍、怡神。这五茶所依次而喝,顺序不同,其用又有异……”
“不用说了,我不会喝的。”鲁一弃没有等青衣人话说完便说道。
“为什么?”
“喝茶与心性有关,喝你这茶的人心中事情太多,也太累,欲得无果,欲舍不能,而我不是。”
青衣人微微笑了下,却看不出是会意的笑还是苦笑:“何以见得?”
“五茶中竟没有一个是明心清思的,还有你这五茶性格又是相破的。苦破辣,苦丁茶寒肚凉肺,辣破酸,白片辣水开汗挛胃,辣还破甜,会阻肠聚垢。甜破香,腻心迷窍,甜还破苦,起燥堵脉,香还自破,多饮破气糊脑。”
“那么此茶不能饮?”青衣人又笑了笑问。
“能饮,窥其理,顺其序,控其量,延其时。”鲁一弃回道。
“你说的道理很玄,没想到这茶理中还有道中之理,坎中之妙。”青衣人说。
“正是如此,这五杯茶就像你门中布坎,以险叠险,以力加力,其实多味不一定就是好味,就好像结绳扣,扣上加扣,扣扣相接,再大扣包小扣,一根绳打成个花似的又怎么了,也许绳头一抖就全解了。”鲁一弃所说的这些道理是从《班经》上学来的。
“那你鲁家可曾有坎扣难住我门中。”青衣人此时倒是显出些不以为然来,显然,鲁一弃的说辞他不能接受。
“坎家之妙布在其次,重要的是解。布可凭借天时、地理、万物生灵,而解却全在人为。”鲁一弃所说已经涉及《机巧集》中内容。
“你是说我门中破解之术不如你鲁家?”
“我是说的解,不是破解,更不是破。”
“有何不同吗?”
“你说是将那结扣如花的绳子一一解开容易,还是将那绳扣一刀剪碎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