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致侧身让开,露出身后那人‐‐江州城守方坤。
蔡雍眼前一黑,差点儿昏死过去。
如果说诬陷林吴两家的账册是李奇峰伪造,他可以含糊过去。可那本真的账册上所载一些事实,却都是经由方坤之手做成的。也可以说,方坤是蔡雍放在江南的心腹,是他命令的真正执行者。
&ldo;皇上,不知太后近来身体是否有恙,你二姑母昨日想要进宫拜见,未曾得见。&rdo;
这话便是在提醒荣景辰,荣蔡两家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他们蔡家若出事,荣家也绝捞不着好。
荣景辰无所谓的说道:&ldo;蔡大人在威胁朕?这是变相承认卷宗所说之事了?&rdo;
&ldo;表哥,你怎可如此对父亲说话。&rdo;
荣景辰道:&ldo;孙大人,蔡家女派人刺杀林小姐,已是铁证如山了吧。&rdo;
&ldo;是。&rdo;
&ldo;既然如此,还将这罪女留在堂上作甚?&rdo;
孙渺忙吩咐宗正海,将蔡柔暂押大理寺监牢。
蔡柔哭喊着挣扎着,荣景辰不屑理会。宗正海嫌她太吵,直接将人砍晕了,叫手下人将人拖下去。手下人下手没轻重,好似拖着一条死狗。露在外面的肌肤早已磨出血痕来,惨不忍睹。
蔡雍怒火中烧,指着林玉致道:&ldo;那日斩刑,林家人俱在刑台之上,你身为林家嫡女,竟敢逃狱,藐视南楚法度,你知罪否!&rdo;
&ldo;林家冤枉,我何罪之有。&rdo;
&ldo;南楚律,逃狱乃重罪,林家若冤枉,你面圣呈冤便是。既选择逃狱,便是畏罪潜逃。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必如此!&rdo;
蔡雍说道激动处,转向荣景辰,道:&ldo;皇上,林家人关押于天牢,重兵把守。若无同党,岂会叫一个死刑犯逃了出去。依臣所见,林家定然还有余党潜伏在京城,皇上万勿谨而慎之。&rdo;
他说着,看了眼敏国公一党,没有注意到荣景辰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
&ldo;蔡公啊,咱们今儿说的是你勾结李崔两家构陷吴家一事。&rdo;
蔡雍道:&ldo;吴林两家相互勾结,吴家事亦是林家事。臣以为,当先定林令仪逃狱之罪。&rdo;
荣景辰又道:&ldo;她逃的是兴和年间楚和帝的天牢大狱,跟朕有何干系?蔡公口口声声前朝帝王之威,这是对朕心生不满了?&rdo;
蔡雍当即汗如雨下。
&ldo;臣冤枉。&rdo;
&ldo;既如此,林令仪之事朕不作追究,蔡公可还有话说?&rdo;
蔡雍胸中怒意难平,心道今日左右也不得善了,索性把心一横,道:&ldo;既是前朝萧家之事,那今日之案呈到御前,是否也不合规矩。&rdo;
荣景辰道:&ldo;蔡公糊涂。这些人都是朕的子民,既有冤情,朕岂能坐视不理。难道在蔡公眼里,朕是那不问清明的昏君不成?&rdo;
蔡雍几度要气晕过去,荣景辰如此强横,究竟是何意。荣国林到底在哪儿,今日之事是在谋划之中还是怎样,为何不事先告知。还是说,蔡雍将眼睛一眯,暗忖道荣家莫不是想卸磨杀驴?
转念一想,这事也不对,两家牵扯事情繁杂,荣家又不是没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就算他们要除掉蔡家,也要私下里做,何必要拿六年前旧案说道。
蔡雍心中惊疑不定,七上八下,一点儿着落都没有,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方坤交代了事情始末,又有从江州府衙搜出的账册明细以及来往密信,容不得蔡雍辩驳。他不言语,便是默认了此事是他所为。吴家实乃冤枉。
敏国公见他面容阴沉,怨毒的眸子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只可惜毒蛇被拔了信子,再难兴风作浪了。
他再次站起身,朝外对百姓道:&ldo;第二桩案子,便是荣太后诬前皇后林静姝与吴墨石私通,诬九皇子萧元瑾非皇室血脉。&rdo;
蔡雍心里猛地一沉,他锐利的目光射向荣景辰,却见他漫不经心的在喝茶。蔡雍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叫他万分惊恐,一时竟无法做出反应,只楞楞的看着公堂外。
一个松竹般的身影踏着烈日洒下的光辉走了进来,在离蔡雍两步之外的地方停下,与林令仪并行而立。他面容揉在阳光里,只依稀看的出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有微微弯起的眼睛,含着至仁至慈的笑意,像一尊菩萨。
他身后跟着两个伟岸男子,在光辉中瞧着这三人轮廓有几分相似。两名男子抬步步入公堂,一众人起身相迎。
&ldo;端王殿下,世子殿下。&rdo;
萧元瑛朝一众老臣拱了拱手,又朝荣景辰点头示意,随后坐在次位空着的椅子上。萧元理与诸位朝臣见礼后,径自走向首位坐下,并不过多言语。
这二位摆明了是给萧元瑾撑场子的。
孙渺坐在书案后,看着公堂上的诸位。一个篡位的皇帝,两个前朝正统皇子,一个前朝世子,还有一干前朝臣子,居然能够和平相处。甚至众人对这位篡位的皇帝隐隐间还有些敬佩的意思,这简直匪夷所思。
孙渺有些如坐针毡。他是奉荣景辰之命审理此案,虽不懂其中缘由,但他对此案早已心中存疑,若能替林将军沉冤昭雪,替九皇子恢复正统之身,自然是极好。若不然,南楚就这样君不君臣不臣的,早晚必生祸患。
他看向公堂下的萧元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