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远处的闪光灯,亚历克斯大大松了一口气。她靠到车门旁,车一停下,她就第一个跳到草地上,急匆匆地奔过隔离带。当她跑过时有几只小马在对她敬礼,身后其他人也在紧随着她。她隐约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稍稍放慢速度让乔瑟夫能追上他们的步伐,但虽然他一直在愤怒地瞪着她的方向,她也没回头看他。
“我还是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有必要带上我。卡罗尔早就到了现场,你也把暗光一起带来了,现在你应该能控制住形势。我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先等等,等真需要我帮忙时再打电话给我呢?”
亚历克斯强忍住了回嘴的冲动,只是翻了个白眼向主管这片封锁区的那只蝙蝠马走去。
就和其他小马一样,亚历克斯走来时卡罗尔也向她敬礼:“孤独终日,没想到你会在这。你是怎么这么快了解到情况的?”这只蝙蝠马曾经是企图夺取亚历山大的邪教团的一员,不过那次入侵行动早就被挫败了,在许多年过后她甚至成为了这座城市的军队首脑,就穿着她部门标志性的战术背心、背着一把亚历山大市的士兵普遍使用的p90冲锋枪站在这里。
“不到一小时前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就是封锁区内的杨海龙。他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于是我就把我们最专业的人员都带来了。不过,我还是想先听听你的报告。”
卡罗尔点点头,向稍远处没有士兵待命的一片区域走去,一边走示意亚历克斯跟来。亚历克斯紧随其后,很快走到了一棵树下。站在树荫下,不远处的田地和农屋都一览无余。“不过几个小时前,应急救援部门给我们打来了电话通知了此事。我不在第一支现场勘察队里,不过马钱特(merchant)在,而他几乎立刻就打电话告诉我应该封锁这片区域。你可能也知道了,这种诡异魔法的效果极其恐怖:肢体残缺,身体完全改变……都没好事。不过谁都没流血,也没有谁感到疼痛。”
她向亚历克斯靠过来,压低声音像是要说些什么。她也如样照做。“说不定我都认识引起这种症状的植物:我记得我在艾奎斯陲亚时听说过它,不过我可不知道这种艾奎斯陲亚的植物是怎么落到地球上来的——这根本不应该。鉴于没有你或者市议会许可,我不能进去勘查,而且如果它和艾奎斯陲亚没关系,你也比我更擅长处理这种问题,所以我之前一直都按兵不动。不过我觉得既然你已经来了,那你的意思应该是希望我们去一探究竟吧。”
亚历克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你觉得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卡罗尔轻轻摇头:“亚历克斯,一知半解还不如一无所知。只有心里完全有底,我才会告诉你我觉得它是什么。”
这个决定让亚历克斯大为不满,不过她还是点头同意了。暗光女王全程都在控制这两只工蜂,所以她也听见了她的话。“好吧。”她回到路上,示意所有人动身。“大家准备出发。乔瑟夫,我需要你用你的魔法感知检查我们前方的每一寸区域。如果我们即将闯入一个法术的作用范围内,就让我们都停下。”
他一边点头,一边走到队伍最前方点亮了他的角,随后甩了甩头:“田地的魔力很活跃,不过农屋没什么异常,进去应该没问题。”
“没问题?那你会带头进去吗?”
他又犹豫了几秒钟,这才重重点头:“会!”
“其实用不着你去冒险。”他们在独栋农屋外停下脚步,她扭头看向身后。“瑞利,你能派只工蜂和我一起进去吗?你们其他人可以在这等着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在这都能看见。”
幻形灵女王微微点头。乔瑟夫和卡罗尔对此似乎不怎么高兴,不过他们都没反对:虽然不知道实情,他们也都见识过亚历克斯惊人的恢复力。“好吧,亚历克斯,动作快点。我确定屋里非常安全。”
“承蒙吉言。”亚历克斯踏上门廊,余光中看到一只工蜂也站到了她身旁。她用一只蹄子重重敲门,片刻之后门就打开了。
失魂落魄的杨海龙就站在里面,一只蹄子还拿着他的帽子。他这只陆马早已完全成年,皮毛雪白,黄色的鬃毛像许多雄驹一样剪成短发。就和他没起马名一样,他同样也抵制大家普遍接受的裸体习俗,不管多热他都坚持把衣裤穿得整整齐齐。
“感谢上帝,市长你来了。”他望向她身后,随后让开她的去路。“人可真多。”
“这只是一小部分,我和这只雌驹只是率先进来了。”他与她握蹄,随后又对幻形灵伸出蹄子。
“女士,首次见面,请问尊姓大名……”
看到这只幻形灵也伸出蹄子,亚历克斯毫不惊讶,毕竟她的女王瑞利就站在几尺之后,她当然能全程控制她了。尽管如此,她的动作却有些迟疑。她完全想不通女王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是想让海龙以为它真的是一只小马吗?
工蜂开口时她更是瞠目结舌。她的声音依然机械,但其中却藏有一丝伤感:“17号。”她侧头看向亚历克斯,眼中就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神采。但不需要看她的眼色,亚历克斯也能知道这只工蜂是什么意思。
“海龙,她是只幻形灵工蜂,她们没有名字。”
“哦,是琐屑的人。”他耸耸肩。“真可惜。不过要是你能帮我渡过难关,我也会把你当做我朋友的。”他转身请两位进门。她们走了进去,但没有关门。几步路之后亚历克斯就走进了客厅,猝不及防地看到这场魔法实验所造成的骇人景象。
超自然增产计划只雇佣了十几只小马,而他们现在全都聚在客厅里,面露悲痛之色。神秘魔法疾病的患者就坐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她要救治的就是他们。
如果她不是知道情况非常严峻,她可能会笑得前仰后合。这显然和魔法有关,但……她从没见过魔法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它肯定都是变形魔法没错了,但她却看不出它有任何特定目的。
有只雄驹曾经的灰色鬃毛和尾巴变成了真正的雨云。它时不时发出电光,又不停把雨水泼到他的脸上,湿透了他下方的座位。他身旁雌驹的后蹄似乎化为了根须,叶子和嫩芽在她身体各个部位肆意蔓延,整匹马都变成了一棵可笑的盆栽。她的鬃毛上还环绕着一个花环,不过它显然不是“套”上去的,而是也牢牢生长在她的身上。
她身旁另一只雌驹的皮毛变成了厚实又粗糙的皮肤,尾巴像鲨鱼一样扁平分叉,目光也比任何小马都要阴狠。她一弱弱地开口想说些什么,亚历克斯就看到她口中也有着尖锐的牙齿。最后一只雄驹有着她见过的最壮硕的身躯,但……他的四条腿貌似却不知怎的缩水了,简直像还没到青春期的小雄驹的腿。她很怀疑它们到底能不能支撑起他发达到不成比例的胸肌。
“你们像这样多久了?”
“从今早起就这样了。”沙发左面的雄驹开口说道。雨水一直打在他的脸上,让他说话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还好他没真呼吸困难。亚历克斯认真端详他被水浸透、五官扭曲的面孔,好一会才认出来他是谁:他叫格伦,事件前他是孟山都(美国跨国农业公司)的一名设备工程师。
那条鲨鱼也点头应和,声音怯弱:“我也是。我们都住在这……”她往二楼瞄了一眼。“我本以为所有人都变成这样了,结果不是。”辨认她的身份用时更久,不过档案最后还是认出了她的声音:她是维奥莱特(Violet,本意紫罗兰、羞涩的人),事件之前连高中都没毕业。移民后亚历克斯还没和她说过话。
那棵树一句话都没说,不过那只几乎丧失行动能力的雄驹低头瞪了一眼自己的蹄子,随后开口说道:“一个小时前我把他们从田里都救了出来,那时我还一切正常。可就在我进浴室的时候……”他抬起一条弱不禁风的腿。“就他妈出了这种鬼事。”
她环顾四周,观察其他人身上有没有受这种胡来的魔法影响的迹象,似乎没有:没有谁体型变小、长出尖牙,更没有谁在地板上扎了根。“你们再都没在那片区域暴露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