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离公司最近的咖啡馆里,他捡了个最僻静的角落坐下,重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声音含含糊糊,大概是因为信号不太稳定。
“欸,你刚刚错过了。”厉永奎叹了口气道。
“错过什么?”韩思农饶有兴趣问。
“我刚刚在街边吃午餐,有个华人模样的小伙子在地铁口卖艺,唱得全是华语老歌,我问他可不可以点歌,他很热情,说行……”厉永奎故意卖关子,“你猜我点的什么歌?”
“点的什么歌?”韩思农微微扬起嘴角。
“你猜啊。”
韩思农坦白,“猜不出来。”
厉永奎脚步放缓,隔三差五的,总有行人过来,打断他刚刚酝酿好的情绪。
法兰克福午后的阳光正足,他握着手机,深呼吸,掌心里的手机和呼吸同步变烫。
“《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他很慢很清晰地说。
韩思农沉默下来,沉默可以是鼓励,也可以是逃避。厉永奎等待着,他等待了很久,从远远的青春路上,直到卸甲妥协的如今。
隔了半晌后,他听见韩思农平淡地说:“我也会唱这首歌,你想听的话,以后我唱给你听。”
“以后吗?”厉永奎挑出重点。
他顿了顿,再问的时候,腮帮子发紧,胸腔重重起伏着,“这个以后可以维持多久?”
“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韩思农忽然转移话题,“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韩思农——”厉永奎的心渐渐沉了,他连名带姓叫他。
“我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韩思农反问。
厉永奎愣怔,不明所以。这算什么答案。
“什么意思?”
“歌词啊……”韩思农佯装为难,笑意明显地说,“刚刚听过的歌,这么快就忘记了。你记性不是一向很好的嘛?”
厉永奎想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很难看,斤斤计较的人,表情不可能赏心悦目。
“我很蠢的韩思农,你不说明白,我不懂。”
“大三那年,学校废门那片要拆了,建新的球场,你很舍不得似的,每次回宿舍,都要特地绕路走到那附近,站一会儿再走……我觉得那个时候的你固执得可怕,但又好像很……”
“很什么?”
“很令人心软……”韩思农说,“好想让你再快乐起来。”
厉永奎不说话,心上似乎生了一簇火,噼里啪啦燃烧,嗡得他筋骨炸裂,耳鸣头昏。地铁站口,又涌出了一批人,他逆着人流,被阳光普照。
“你还说你不记得……”厉永奎鼻腔泛酸,略带埋怨,“你明明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