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的人开箱倒笼抄拣了一番,却不曾现有水沉蜜。
“大总管,今日的事您得给个交代吧。”杨柳得理不饶人。
软玉着急,怎么会找不到?忽然就是着急中惊鸿一瞥,看到跟前有个熟悉的东西一晃,待细细看定,是个玉壶冬瓶,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拿起花瓶晃了晃,果然没有水声震荡,便把花拔了出来,一盒水沉蜜随着散乱的花束落了出来。
王怀恩看到掉落在地的水沉蜜,笑了。
王怀恩回去的路上训斥那些奴才,办事愈不仔细,又夸软玉到底是个女子,心细,竟会想到杨柳将东西放在花瓶中,软玉却只看见王怀恩嘴一张一合,究竟说的什么却一句没听进去,明明大太阳,她却觉得身上凉一阵,热一阵,脚下虚浮。可笑,方才自己还为七巧是颗棋子而伤心呢。
杨柳至死也不肯说是受人指使,咬定是萧合在知春园时惹她不满,后来又见她封了主子,才起了这样的念头。倒算是招了。
七巧有镜昭和软玉求情,皇上亦念她的一份孝心,留在宫里使唤,但是二十板子免不了了。
孟昭容却姗姗来迟,见到殿中这样光景,黑压压跪了一地人,着实吓了一跳,上前请了安,却不妨皇上将一盒东西兜头砸来,道:“你干的好事。”
好香。
如果不是那精巧的珐琅彩盒子,她不会相信皇上向她砸来的是自己委曲求全而献上的香粉,她的额头有些痛,想必是刚才砸着了吧。她没有主意。
她跪下来,皇上说了好多话,比他和自己在一起说的所有话加起来还多许多,可是那么多的话却只有一个意思,他在怪她。她向来不是心机很重的,有时候甚至还迷迷糊糊的,以前母亲总是说,这可怎么好,什么喜怒哀乐都现在脸上了。进宫前学规矩也是,一会见了父亲要左膝下跪,一会儿要右膝下跪,她总是糊涂,可是也得学,做世家女子该有的样子。给谁看呢?进宫后,皇上不喜欢她,她也不去争,后来,皇上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她就去和皇上说话,皇上和她在一起时话很少,却很照顾她,说话和气,不像自己父亲一样,性子火爆,她觉得她是喜欢皇上的。今日听皇上说了好半天她才明白是这盒香粉中掺了杉木。
“皇上,臣妾真的不知道香粉中为何会有杉木?是有人要害臣妾。”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就这样说。
皇上道:“是谁?你倒是说说,是谁要害你。”
是那个丫鬟,是她告诉自己要用这个盒子的,她告诉皇上,皇上道:“好,传。”
她觉得,皇上还是信她的。
真慢,从来没有这么慢,她盼望着那些通传的人能体会她的苦楚,做事麻利点,却像是一辈子那么长,她们终于回来了,带来的消息是,根本找不到她所说的那个宫女。
皇上真是怒了,“你说是有人陷害你,好,朕信,朕就在这里等着,看是谁,谁有这个胆子。如今你自己听听,没有人,难不成一个人会凭空消失么?”
元妃不屑道:“凭空捏造的自然会凭空消失。”
“皇上。”孟昭容咬牙望了一眼元妃,那样的恨意,仿佛能把一个人吞没了一般,道:“若不是有人心虚,为何连人都不敢留下,那人是想死无对证啊。活生生的一个人岂是臣妾随意能捏造出来的吗?宗人府都记着呢,皇上派人去查就是。”
皇上捏起她的下巴,她听到骨头格格作响,人仿佛要被撕碎了一样,却不觉得疼,“你还值得朕为你查下去吗?朕还能相信你么?”
她终于开口,“皇上,究竟哪个宫里的杉木最多,究竟是谁最舍不得那几棵杉木,皇上为了萧美人要移走合宫杉木,谁最痛心,谁最恨?她又最恨谁?”
孟昭容说话这样尖酸锋利,皇上却松开了手中紧捏着的下颌,望向元妃,元妃就算可以不顾及方才孟昭容那样狠毒的眼光,却不能不顾及皇上的,心内大异,才知道是孟昭容想要暗算她,心中恼到极点,从头上拔出一支簪子就往孟昭容的嘴上戳,一边戳一边道:“要你这张嘴做什么?除了讨好皇上,就是陷害主子。本宫往日没少照顾你,你如今临死却要拉本宫做垫背的,你就是这样报恩的么?我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一边早有人上来拉开元妃,皇上道:“你这是做什么?”
孟昭容的嘴角已经渗出血来,林言原赶忙上来止血,却被孟昭容一把推来,她一笑,嘴边的血涌地更厉害,映着惨白一张脸,道:“做什么?元妃娘娘是恼羞成怒了吧。合宫除了娘娘,谁还有那样通天的本领,能将人随意送出宫的。又是谁能指使得动我宫里的人。元妃娘娘,您还真是对嫔妾照顾啊。”
元妃如今脸上已经是青一阵白一阵,就算是庄妃那个贱人,也不敢这样对她,像这次不分青红皂白被人冤枉构陷,还真是头一回,她哪里气的过,跪下道:“皇上,臣妾侍奉您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若是皇上信她,任凭皇上处置便是。可若是皇上信臣妾,今儿个就必须有个了断,臣妾万万容不得宫里有这样的人在,早了断一日,早清净一日。”
孟昭容一抹嘴边的血,道:“元妃自知理亏便开始讲人情了么?若是这样,萧美人侍奉皇上的时日还比不过嫔妾呢?是不是嫔妾说今日的事是萧美人嫁祸给嫔妾的,皇上也要信嫔妾?”
元妃正要分辨,小桂子见外面一个人影儿晃过,道:“谁?谁在那里?”
众人这才往外面看去,那个人眼见瞒不住,便进殿来,小桂子一看,却是彩妍,道:“彩妍,你在外头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彩妍向各位主子磕了头,又见七巧,七巧使眼色要她出去,她却装作没看见,道:“皇上,奴婢在外头实在听不过了。”
孟昭容知道自己干净,以为她是听不过元妃,元妃亦是这样想,都忙道:“你知道什么,都告诉皇上。”
皇上道:“你说,不必害怕,是什么就说什么。”
“皇上,孟昭容对付美人主子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听七巧和镜昭姑姑私底下说过的,就连那日美人晕倒,也是因为孟昭容不肯让美人回宫,在太阳底下跪了好一会子所致的。”
孟昭容听了这话,心咯噔一声沉到底,伸出手就要打彩妍,却被元妃死死握住,悬在空中,元妃的眼神真是得意啊,孟昭容哭喊大骂,却都无济于事了,一群侍卫早已赶来,牢牢制服了她。
皇上的眼神满是厌弃,连话似乎都懒得说,手那么一挥,道:“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