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骄兵悍将,见了凶敌便跑,闹起自家人来却是计谋百出,活脱脱一个个在世诸葛。
此时,梁涛手中执了一把尚方宝剑不假,然而尚方宝剑也是有级别和权力之分的,比如崇祯令护送梁涛妻妾一行至辽东团聚之时令人赐予梁涛的那把,它不过是对辽东诸军事有征伐之权和临时处置辽东从三品以下官员而已,他并无处置一方统兵大将的权力。而当年袁崇焕擅自仗剑杀了皮岛大将毛文龙,虽然崇祯闻讯之后没有立即下旨问罪,然而袁崇焕僭越了却是无疑的。
而此时梁涛手中所握的,却并不是辽东的那把,这把宝剑乃是假节绒,节制诸军军事,他在一种情况下是完全可以杀了毛文龙、曹鸣雷这类人物的--那便是在皇帝默许的情况下。原本历史上,孙传庭便是如此仗剑杀了陕甘悍将贺人龙,以此使得各地凶兵悍将无敢抗令不遵,传檄而无不至。
帐中鸦雀无声。
夜间静瑟的晚风呼呼划过营帐的结实麻布,帐内诸人喘息有些沉重,今日这才知道,什么叫强势!
营帐帘子外边,无尽的火光在其上倒影出一个个挎着腰刀的勇猛士卒的身影。
外边飒爽的秋风仿佛吹进了人的心口里,他们的冷气吸了不知道多少口,这一切宛入梦境,一场戏一般,竟如此这便杀了?!
你能如何?
你想如何?
外边站满了的是人家的锐士,唉!谁料今日竟是一场鸿门之宴。
没人敢说话,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找个霉头来触,好汉不吃眼前亏。
张小虎就这样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面无表情的站在帐中央,他脸上的稚毛尚未完全褪去,然而眉宇之间已然戾气已成。大丈夫何须问年纪,君不闻霍去病二十年纪马踏祁连?
他提着曹鸣雷的脑袋一动不动,仿佛手中拿的只是一见普普通通的事物而已。
梁涛一挥手,张小虎也不多言,径自拿了那颗脑袋除去处理。
“诸位,”梁涛此时的语气却是没有些许刚才的温和了,他冷冷道:“明日我与建奴大战在即,然而诸部官军与本督并不熟稔,尔等可能约束好各自麾下军士,明日随本督与伪金好好大战一场,以振我国威?”
帐内诸人在此面面相觑,今日之前这些各路将帅并不熟悉,然而今日面面相觑了好几次,互相之间竟也算是心贴心的‘战友’了。
梁涛也不多待,他继续缓缓道:“既然诸位均是无异议,那便是尔等已然无有问题,如此--大善,”梁涛霍然起身,他朝帐外大喝一声道:“来人,备香案。”
当即数人将一铺了黄布上面摆了香炉的长方桌抬了进来,上面竟还备了文房四宝。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人头
众人心中又是一惊,这又是干甚?瞧这架势,人家早就备好了,就等我们往里跳啊。
梁涛淡淡扫了一眼两边诸将,然后缓缓道出了一番话来,这番话,可把人下的心都跳了出来。
“非是梁某信不过诸位,”梁涛缓缓睁了下眼皮子,他继续道:“然而兹事体大,请诸位--且立军令状!”
一块石头,他终于砸到了塘中的水池里。
气息急喘,人人心中惊愕万分,军军令状?
军令一立,那便是法!
大明王朝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定程度上便是不愿改革祖宗之法使得这一身的毛病无法医治,虽然大明已然不行了,但是他所立下的规矩,却是不曾变换过,你要是换,否管是皇帝还是大臣,你瞧着,满朝的文武、满天下的士子,便会破口大骂--祖宗之法,如何弃得?
是以军令状这玩意,你若是打仗时候还想跑,你便无论如何也立不得!
自己有几分本事,别人不清楚,自己还能没几分眼神劲儿吗?何况大明与建奴大战了三个皇帝了,可败绩败绩败绩,人家的凶狠都不用人家自个说,我们全都知道。如今和人家去玩命,心中岂能不发虚?
人人低头不言语,谁也不愿立那状子,然而曹鸣雷那颗血淋淋的脑袋还在他们脑海中晃悠,倒也没有有过激反应。
此时,只见秦良玉站起身来,她整了整身上轻甲的戎装,她先是朝帐内诸人一抱拳,然后又朝京城方向拜道:“秦某深受皇恩,如今国朝危难,老身亦是竭死力。”
言罢,秦良玉拿起笔来笔走龙蛇便写下了一份军令状,然后咬破自己的左手大拇指,手印毕,令成!
帐中诸人望着秦良玉一气呵成的动作,他们再次面面相觑,帐外,数十猛士手挎着腰刀恶狠狠的凝视着他们,这些将帅亦有不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岂能不动那些彪壮汉子的杀气眼神?
今日--亏大发了!罢了罢了,每次打仗,都是人家先跑,老子急了怕手下儿郎吃亏才迈开步子跑了,今日既然大家都被吃死了,到时候人人都跑不掉,既如此,老子又怕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