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顺趟,家里也没有甚么事情发生,陆家那边也是顺顺当当的,如今要说陆小其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便只有周度了。数月过去。传来的军报虽然是胜多败少,但叛军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歼灭的,而战争只要一日未结束,身为将士的性命,都还是未能保证。
陆小其正自发着呆,突然外面的下人过来报:“四少奶奶,外头有位南边来的军爷说要找你。”陆小其一听好生奇怪,军爷?肯定不是周度,他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来这里找她?他就是捎信给她,也必定是托一些并不显眼的人过来,怎会穿着军衣等她?
奇怪归奇怪,德纳陆小其还是出去了。
她来到大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位风尘仆仆军士装扮的人在等她,那人想是认得她,一见她出来就上前抱拳道:“见过四少夫人。”陆小其仔细打量,也认出了他,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儿,但却可以确定他以前便是周度身边的亲随士兵。
这一认清,陆小其突然便觉着有些说不出来的担心,周度的亲随怎么会到这里来找自己?
她正自这样想着,那士兵已经拿出一个包袱:“我此趟过来办点事,明守备便顺便让我将这些东西带来交给四少夫人,请收下。”陆小其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接过了,也不急着看,却装作十分随意地笑着问道:“谢过这位小哥。对了,前面战事如何,你家周副将周大人可还好?我记得你以前是他帐下的对吧?”
那士兵一听问起周度,脸色就沉重了,他摇摇头:“哎,周大人他,他已经为国捐躯了。”
什么?为国捐躯?陆小其一时竟有些不能理解这四个字原本十分明确的含义了,半晌后,她又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我说的是周副将。周度周大人,你说的不会是他吧?”
那军士道:“没错,确实是他,这事怎么会错?以前我一直是跟着他的,他如今不在了,我才改为跟着明守备的。哎,也难怪得四少夫人不肯相信,他确实是好本事来的,我们当初跟着他,没有个不心服口服的,可战场上刀枪无眼,他便也……。”
这军士说得这样清楚,陆小其想骗自己听错了都不可能,一时间,她脑中轰地一下,似乎天地间突然颠倒旋转起来,而她的身子便在其中摇摇欲坠。
一旁的小铜也听见了军士的话,她在无比震惊的同时,便看见自家奶奶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了,她急忙上前扶了:“奶奶,奶奶!”
陆小其不知道那军士后来又说了甚么,也不知道他甚么时候走的,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前到底站了多久,她只记得听到了小铜很是受到惊吓的声音:“奶奶,奶奶,你怎么了,你说说话,你说说话呀,你可别吓我……。”
陆小其就在这时恢复了些知觉,此刻的她有点麻木,有点空荡,完全不知道自己处于何种状态,她似乎看不到旁边的小铜一般,梦游般转身往回走去,嘴里喃喃地说着两个字:“没事,没事……”她走上台阶的时候。也是直愣愣有些僵直地走过去,完全没有要抬高脚步的意识,结果差点摔倒。
小铜紧紧地扶着她:“奶奶,小心。”见陆小其自己能走动了,小铜心里的惊怕少了两分,但到底是不放心:“奶奶,你,你没事吧?”陆小其似是回小铜:“没事。”然后就由着她扶着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迎面就碰到一个小管事,人家跟她见礼:“四少奶奶出去了?”她的眼神并不看别人,嘴里却回了一句同样的话:“没事。”小管事愣了一楞,不明白陆小其甚么意思,等陆小其走过后,他纳闷地摸了一下头:这四少奶奶怎么突然跟他说没事?
后面,小铜也陆小其耳边提醒道:“奶奶,人家问您好呢,你怎么说没事?”结果陆小其还是答道:“没事。”
结果这一路进去,不管是别人跟她见礼,就是小铜跟她说甚么,她一律还是回道:“没事。”
这境况看得小铜好不担心,奶奶表面上看着是好端端地,也会应人,但她无论跟谁都回“没事”,这明显就是不妥。
陆小其回到院子后,就直愣愣地回到了她的房里,这大白天的,她不知怎的就上床睡了,小铜想着她睡一觉可能会好些,就有着她睡去了。
陆小其这一觉睡得很是漫长,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正午才起身,这期间小铜也不敢打扰她,只是守在边上一刻也不敢走开。
小铜虽然年岁小,但她十分清楚周先生在自己奶奶心目中的位置,奶奶平日里都十分沉稳,但遇着周先生的事便会变得很不一样了,她去过外面那宅子几次,看见过自己奶奶在周先生面前,就如同一个不晓事的姑娘一般,而周先生看着她的眼光,也是十分溺爱包容的。
她第一次见到这情形的时候还很奇怪,但后来见多了,便不觉得有甚么了。人家都说当一个女子碰到她喜欢的男子时,便会变得和平日不同起来,想来奶奶也是如此吧。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反常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反常
陆小其醒来之后。缓缓坐起身:“现在什么时辰了?”她看上去很安静,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也没有丝毫的难过,就如同每日早上起床一般无异。
小铜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奶奶,差不多午时了。”陆小其皱了皱眉:“都午时了么?今儿个怎么睡得这样沉?你也不叫一声我?”小铜不知道怎么说,吞吞吐吐地说:“这个……奶奶,那不是因为……不是见你睡得很香嘛,所以奴婢不敢打扰。”陆小其挥挥手:“算了,好在今儿个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往日可要记得叫醒我才是。过来吧,帮我梳头。”
待梳洗打扮完毕之后,陆小其似乎突然想到一事:“对了,昨日周先生不是叫人拿了个包袱给我?拿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小铜很想说那个不是周度派人送的,而是明月,但她此刻哪敢捡着没开的水壶来提,只是麻利地拿了包袱过来:“奶奶,在这里呢。”
陆小其打开包袱,把里边的东西都一件件捡出来看了,一封信,一把铜制外鞘的匕首,一套砚台。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头雕像,另外就是几件旧衣物,全部就是这些。
陆小其一边看一边微笑着:“这周度也是的,什么不好送,送这些给我做什么?她说着伸手拿了木头雕像看了看:“难得他还有这样闲工夫。”小铜很郁闷,周度都死了,她说起他怎么还有这般好心情?但她想自己个奶奶可能是想开了,或者强颜欢笑,所以还是在旁边附和道道:“是呢,这刻的是奶奶吧?看着很像呢。”陆小其闻言把那木头雕像又仔细地看了一番,嘴里笑眯眯道:“是么?”
她把这些东西都看完了,才拿起那封信,却并不拆开,只是对小铜看了看,小铜立刻识趣地走了出去——每次奶奶看周先生的信时,都不让旁人在场的。不过小丫头很是郁闷,不是说周先生已经死了么……怎么还有他的信?而且那信上的字迹她也认得,分明就是周度写的。而且奶奶今日还这般笑吟吟的,难道,难道他真个没事,昨儿那军爷是瞎说的?可也不对呀,那军爷明明是很认真地说的,谁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小铜证站在门外正百思不得其解时,突然就听到里边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翻了,接着又是“噗通”一下,有什么东西重重地跌露在地上了。小铜往屋里一看。立刻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奶奶,奶奶!”
只见陆小其脸色青白,双目紧闭倒在地上,她身边飘落着一张信纸,上面的字小铜看得清清楚楚:静儿,你若收到此信,那便是我以不在人世了,你莫要难过……小铜看得心中十分难过,原来,这竟然是一封遗书,奶奶定是看到这个,又受不了刺激晕过去了。
小铜难过之中急忙着人去请了大夫,听见是四少奶奶不好,那去的下人也跑得飞快,丝毫不敢怠慢。
大夫是相熟常来的大夫,他想必也是撂下手头所有事情立刻就过来了,所以来得很快。他来了之后仔细把脉查看过了,然后就开始银针施灸,片刻后,陆小其缓缓醒了过来。她醒来后就扶着头,微微皱眉:“不知怎的,头有些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