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要求手下的年轻律师,与异性客户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荷尔蒙影响他们正常的思维判断。
傅岩只好一边等待着慢慢痊愈,一边忍受这样乏味的住院生活,以及冷淡不苟言笑的护士。
到了周末,不知道是谁漏出他受重伤住院的消息,来探望他的人开始络绎不绝。
傅岩是真的累了,他还发着低烧,却每每在面对关心而来的亲朋好友甚至相熟的客户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笑脸迎接,一天下来不光要迎接好几拨探视的朋友,有时还要反复说上几遍受伤的来去脉,宽慰众人殷切的心情。
宽慰了众人,也就辛苦了自己,就这样连续了三四天,傅岩完全没有想到,最先发飙的是那个叫做宋曦的护士。
那天她休息,另一个叫吴涵的小护士倒是没多说什么,隔天宋曦进来发药量体温,看到病房里乌压压的人,傅岩低声对着众人寒暄,只是脸色是毫无掩饰的疲惫苍白,宋曦睨了他一眼,随即眼中的寒光扫向众人,也不管在场衣着光鲜的男女是什么社会地位,冷冷开口道:“来探视一下就请回去吧,病人很累了,为他好就让他多休息吧。”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原来安之若素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僵笑着点点头,然后各自恢复从容,与傅岩道别再见。
傅岩微笑朝众人道别,差遣陪护的助手送他们到电梯口,病房里只留下了他和宋曦。
傅岩掩着手打了个喷嚏,看向宋曦,说实在的,他是有些感激宋曦的,刚才那些朋友都是属于洋洋洒洒一张口就停不下去的律师精英,说起案子来是头头是道,他表面认真倾听,其实已经胸闷头疼,鼻子也不舒服,礼貌起见,却还是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
他笑着道歉:“对不起啊宋护士,给你们添麻烦了。”
宋曦口罩后的脸却是冷若冰霜的,黑眸定在傅岩脸上,对他含着笑意的眼睛无动于衷,不带感情地指出:“你的访客太多了,已经影响到其他病房的病人了。”
这种略带指责的语气令傅岩笑不下去,可来不及道歉,宋曦已经转过身,见到他的年轻助手匆匆进来,指着柜子上散发芳香的鲜花说:“把这些花都搬出去,没见他鲜花过敏吗?”
“啊?”年轻助手愕然了一下,瞧了一眼傅岩,见他的鼻头红红的,明显是过敏的反应,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心想怪不得老板的办公室从来不放鲜花,昨天别人送来的鲜花也让他带回自己家去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傅岩心里被轻微的震撼晃动个不停,他没有想到宋曦能那么灵敏地察觉到他的鲜花过敏症,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观察入微。
一边目送她离开病房,一边嘱咐助手把鲜花搬到事务所去,一种另眼相看的心情油然而生,傅岩想:一个护士的好坏,是不能简单用笑容来衡量的。
接下来两天,宋曦又板起面孔挥退了一些来探视的人,看着他笑微微的客套表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情更加不满,清秀的眉微微皱着。
面对那双责备的黑眼睛,傅岩只好笑得更加拘谨,也更加频繁。
这天上午,依然是输液时间,宋曦准时出现在1209病房,没有寒暄,也没有微笑,只有被口罩遮住的兢兢业业工作的认真表情,傅岩也习惯了与这位护士的相处方式,当针正要慢慢戳进傅岩的静脉里,推门声伴随着一道尖细娇媚的声音乍然响起。
“哥,我和旭明来看你了。”
同一时间,傅岩感到宋曦扎针的手颤抖了一下,也因此他的手背上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看了眼宋曦,大概接收到他的目光,那双扎针的手又恢复熟练平稳,接下来的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来人进来的太招摇突然了,傅岩并不打算质疑宋曦的技术,只是唇畔浮起看不清真假的笑容,看向门边进来的光鲜男女,温和有礼地招呼:“思青,旭明,你们来了。”
活色生香一身名牌的美人蒋思青一进来就忙不迭地道歉:“表哥真是对不起,我陪着旭明到新加坡出差了,这么晚才来看你,都怪旭明啦,工作起来太拼命,开起会来没玩没了,害我都没及时过来看你。”
严旭明放下水果鲜花,赶紧附和:“是我不对,那边又脱不开身,还好岳母先来探过你,跟我们说你没事,我们这才放下心来。表哥,腿伤恢复的怎么样了?”
傅岩浅笑应着,“还可以,医生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恐怕接下来这段日子都要在床上过了,我这个闲人倒是很羡慕你们这些大忙人了。”
“表哥你可真是,还嫌自己忙得不够啊,本城六成以上的大案子都让你揽了去,也给别的事务所留条活路嘛。”
傅岩避左右而言他,“都是看在朋友的情面,不知不觉就忙了。哦,你们站着干什么,坐吧。”
傅岩对着表妹夫妇客套寒暄着,也在悄然注意宋曦的反应,却见她眸光沉静,背对着身后的两人,低头慢条斯理收拾盘里的东西,动作也比平时僵硬一些。
她认真的神色,仿佛在对待一件无与伦比的艺术品。
一阵花香洋洋洒洒袭向鼻间,傅岩又开始头痛,以为宋曦多少会说些什么,不料她只是无动于衷地转身离开。
而刚坐下的严旭明刚想抬眸与傅岩说话,却在看到宋曦的那一霎那惊得嘴巴张大,但也只是怔愣了几秒,很快又恢复镇定,只是目光一直追逐着走向门口的白色背影,心神不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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