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吉祥。”陆余舟让开车门,恭迎他爸下车。
“你自个吉祥就完了,别操心我。”陆行川下车关上车门,先观赏了一下儿子的爪,然后啧一声,“骑车了吧,小电驴还是摩托啊?”
“这么明显吗?”陆余舟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排演刮伤的理由能蒙混过关,没想到一眼就被他爸看破了,不过转念他又反应过来,懊恼自己大意了,“你诈我?”
陆总驰骋商场多年,皮厚心黑不要脸,一不小心就得着他的道,他耸耸肩,哼笑,“我自己生的崽还用得着诈,你跟头朝哪边翻我都知道。”
陆余舟伸手把他爸拦下,“那么问题来了,我跟头朝哪边翻的?”
“你压根儿就不会翻。”陆行川开始揭崽的短,“嫌地上脏,怕手腕寸了,嫌翻跟头不好看,打小就是个纸糊的熊包,翻墙爬树还要戴手套。”
陆余舟:“……”
“走吧崽,”陆行川把着儿子的肩膀朝单元门里走,“回家例行哄一哄帆姐,回头我叫人帮你去宿舍卷铺盖卷,咱老老实实走读吧。”
“别啊,我这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呢,您别给我判死刑啊。”一进电梯陆余舟就开始掏陆行川的口袋,“有没有给帆姐带礼物,没带你就回去忙吧,肯定不是站我这边的。”
这家里余帆女士如果是太后,陆总就是总管——装孙子那种,陆余舟就是那等瞧不上总管的德行但又干不掉人家不得已还要一起装孙子的小臣子,合在一起就是装孙子合伙人,同甘共苦但有时候又难免同室操戈。
陆总哄帆姐的手段无外乎一样,就是砸钱讨欢心。女人之神奇在于不论她是高知还是庸俗,高冷或是小鸟依人,内心都吃物质浪漫这一套。走心的浪漫当然更高级,但生活中走心的事毕竟没那么多,无病呻吟式的走心又显得油腻,这时候就能体现出金钱的魅力了,只要你有钱又会花钱,那就能所向睥睨。
“庸俗!”陆行川拍掉合伙人的爪,义正言辞:“不买礼物就不能搞定帆姐了吗,我可是凭人格魅力混到现在的。”
陆余舟心说:我呸!
家里飘着浓浓的炖牛腩香味,父子俩一进门就被食物香味吸引了,换好鞋一前一后朝厨房奔。
“帆姐辛苦辛苦,这味太馋人了。”陆行川先一步洗了手进厨房,看见余帆端起了锅,忙上前献殷勤,“我来我来,你别动!”
余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锅太沉,放锅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几滴热汤汁溅到手背上,她借冲洗碗筷的时候洗掉,又转而去盛饭,“你今天不忙?”
“还行,下午事就完了,晚上本来有个应酬,不想喝酒就推了。”陆行川徒手夹了一块肉丢进嘴里,烫嘴也没耽误夸赞,“好吃,外面什么也比不上这一口。”
陆总疼媳妇这方面没挑,自从陆余舟住校以后,他晚上能回来就尽量回来,就怕余帆一个人在家无聊。
陆余舟进来晚一步,菜也得了,碗筷也备好了,实在没有献殷勤的点,只能动嘴:“帆姐这条裙子是新买的吗,太好看了吧!”
余帆年轻的时候是市舞蹈团的舞蹈演员,如今年过四十,看脸最多三十,看身材也就十八,那小细腰时常让人怀疑陆余舟是领养来的。女神穿什么都惊艳,一条简单的居家裙愣是能穿出大牌即视感。
然而马屁没起作用,余帆无动于衷地扫了他一眼,见他手上水渍未干,问道:“没用免洗?”
陆余舟忘了,昨晚上伤口都沾了水,现在包着哪里还记得用免洗液,他抽了张纸擦手,轻描淡写道:“防水的贴没事,我总觉得免洗跟没洗一样。”
“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看看你伤口严不严重。”余帆端着碗站在他面前,“贴这么大一块,趁早别说是不小心蹭的。”
“……”家里爹妈都是福尔摩斯眼,根本糊弄不过去,陆余舟只好老老实实交代是骑车撞的,不过他没把尾哥卖了,只说是同学聚会喝多了,“真没事,不影响弹琴。”
余帆没动,抬头看着他。
优雅美丽的帆姐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陆余舟这个熊包跟谁都能扯皮,唯独跟他妈扯不起来,被她看得心虚,只好磨磨蹭蹭揭开辅料贴,只是鸡贼地揭了不那么严重的一半,“您看就皮肉伤,一两天就好了。”
还不等余帆看清楚的,陆行川就过来掺合,“来来来先吃饭再说,”他接了媳妇儿手里的碗,胳膊揽着她的肩膀朝饭桌去,“男孩子破层油皮没事,别把他养娇气了。”
陆余舟松了气,心里给陆总发了朵小红花。
吃饭时间不说事,饭桌上只有父子俩一唱一和地夸赞厨艺。
余帆女士炖牛腩是一绝,据说当年陆总就是被一锅牛腩俘获了芳胃,这才甘愿迈进婚姻坟墓里。
陆余舟寻思着做定情菜跟吃定情菜的时候心情大抵会愉悦点,所以特意点了此菜,不过帆姐只吃了几口,看起来并没有用。
吃完饭,陆行川洗碗筷,余帆收拾桌子,陆余舟想伸个手,被拒绝了。
“我昨天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上楼试试。”余帆打发他离家务事远点,“洗澡注意点,搞不定叫你爸帮你。”
完蛋,连个死缓的机会都没了,这等于直接宣布了陆余舟住校生涯的结束。
他觉得余帆在有关弹琴的问题上实在很法西斯,好像为了弹琴,为了保护弹琴的这双手,失去什么都是无足轻重的。